習慣在某個深夜,一個人縮在酒吧的角落裏,身體裏充滿了香煙、咖啡或是酒精,把弄著酒杯或是打火機,望著那些出於對溫暖的幻想而和陌生人擠在一起的寂寞的靈魂,一邊喝酒一邊說一些說過之後就會忘記的話,畫麵如此清晰,而聲音卻如同投入大海中的沙礫,悄無聲息,像極了靜音的頻道,如此喧囂而又如此寂靜。越是在這種喧囂中,孤獨感反而會呼嘯而來。
人的寂寞,其實是無法訴說的,就像酒吧裏彼此陌生的客人們,總相信一起不著邊際、風花雪月、傷春悲秋、無關痛癢地扯閑篇兒,能給旁邊喝酒的陌生人一點安慰,或者是借此來給自己一點安慰,但實際上,彼此永遠也無法走進對方的世界。大家都是一堵厚重而斑駁的牆,相隔很遠立在同一片荒涼的沙漠裏,任憑風吹雨打,誰也不能是誰的掩體,誰也不能給誰溫暖,任由冷漠和絕望叢生。而酒吧裏的服務生們,像泥鰍一般穿梭在每堵牆之間,修補著牆的創傷,撿拾著脫落的牆皮。迷離的燈光,不隻隔斷了彼此的相望,還有彼此的心跳。
繁華過後盡是闌珊,激情過後盡是蕭瑟。習慣在人群散盡的時候,要求DJ播放一首舒緩的老歌——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那緩緩飄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隻有那沉默無語的我,不時地回想過去……”那時人已疲憊,用什麼語言形容都顯得蒼白無力,隻有靜靜地聆聽和品味,浮躁不安的心緒如風中煙塵墜落流水,漸漸遠去。
人生如戲,自編自導,不等待劇本,不等待導演,不等待舞台,不等待觀眾,在白天和黑夜的輪換間扮演著自己心儀的角色,執著地重複著一個人的舞蹈,輕車熟路卻又無限孤獨的獨角戲,日複一日,惶恐如卡夫卡的《地堡》中的老鼠,忙碌而卑微,而理想,始終埋在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