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杭州西湖,樓外樓,來杭州定要遊西湖,此時正是初秋,冷氣入林,孤雁南飛之時。今日無風,西湖岸邊停著一艘花舫,江南的花舫也像西湖一樣有名。
湖麵泛著幾頁輕舟整個西湖像是不施粉黛的美女,仍是美不勝收,正應了那句濃妝淡抹總相宜。
樓外樓在杭州可謂人人皆知,這裏的西湖醋魚聞名遐邇,凡是來西湖的人定要來樓外樓,今日樓外樓仍是高朋滿座,門庭若市,幾個小二穿梭在客人之中上菜端茶好不熱鬧。
樓外樓分上下兩層,並不顯富麗堂皇卻古樸雅致,牆壁檀柱之上雕有曆代文人留下的詩句,常來的人都知道,樓外樓2層的雅座才是最好的位置,俯瞰西湖,飽覽美景這飯菜都變得美味得多,而雅座之中又屬西南麵正對西湖為佳。
今日西南角上的客人隻有一人,卻點了56樣精致的下酒菜,一個人自酌自飲。這客人是個年輕人,他肌膚如玉,麵貌如畫不是楚香帥是誰。
他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頭發仍是不紮不束,柔軟的披在腦後,麵前幾根發絲隨風飄拂。他麵帶潮紅似是已喝了不少酒,但一雙眸子仍是閃著光。
桌子上有兩個酒杯,他手裏拿著白瓷酒杯,眼睛卻頂著桌上的雕著金絲的青瓷酒杯,這酒杯正是錦繡山莊的酒杯,昨夜水無痕怒發一劍楚香帥難道毫發無傷?不然他怎能悠閑的在樓外樓獨飲。
或者水無痕念在朋友之情手下留情?他手中的一杯酒已舉了好久,仍然沒有喝。半晌,他突然放下白瓷杯,將那青瓷雕金酒杯拿在手中。
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青瓷酒杯底,有一個小坑,極光滑的小坑,很小的坑,大約是劍尖兒那麼小的坑。他不禁想起昨晚那一劍,那樣的光他已不是第一次見到。
但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麵對那樣一道閃光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天,會麵對出自那條白玉腰帶的閃光。
唉,他心裏歎了一口氣,水無痕出手之時劍氣早已把他釘在哪裏,不管往哪裏閃避都無法逃開,幸好他是個離不開酒的人,喝酒的人自然有酒杯,恰好當時他手上也有一個。
就連霍思燕緊緊握住他的手的時候他還是沒有丟掉酒杯,劍釘在杯底的力量把他推出了三四丈,若不是他有這樣的身體,有這樣特殊的輕功,即使有這個酒杯還是會被劍上的內力震壞內髒。
看來老天對我真的不錯,我的運氣也實在是好。他手上又拿起了白瓷杯,杯裏是窖藏10年以上的女兒紅,酒香四溢,他仰頭喝下去嘴裏卻有些發苦。
水無痕現在在哪裏?他刺過他一劍之後為什麼沒有追來?霍思燕呢?難道他沒有追來是對霍思燕出手了?他的心驟然一緊,如果水無痕對霍思燕出手,縱使劍慢上十倍,霍思燕也絕難躲開。
楚香帥忽然想打自己一巴掌踢自己兩腳,最好一巴掌打掉他兩三顆牙,再狠狠的踢上兩腳,最好把他踢得沒法子把自己的朋友想成是因為得不到女人便要出手毀掉的小人。
水無痕的劍法雖然不是出自名門大家但絕不是小人能練成的,更不是心胸狹隘的人能練成的。可是,水無痕為什麼不聽他解釋?
昨夜水無痕出現之後霍思燕突然握緊他的手,而他站在那裏未曾逾矩,甚至他的眼睛都盯著水無痕。他還記得那時霍思燕的話,那天晚上?哪天晚上?
楚香帥離家兩年,幾百個晚上,與朋友喝過酩酊大醉,留宿江南的花舫,俯在魔教爪牙的屋頂,睡在四麵通風的山洞,甚至在荒野上和幾隻狼對視一夜。
但偏偏沒有一個晚上和霍思燕在一起,簡直連半個晚上也沒有,隻因在錦繡山莊那天是他第二次見她。
一個月前當他聽說水無痕要結婚才匆匆從河南少林與蒼鬆道長了塵大師玉真子一道趕來杭州。
陰山一役之後,他身體突然虛弱不支,就連精通醫道的了塵大師也連連皺眉查不出病罩何在,好在隻是身體虛弱無力,卻並無大礙,了塵大師就將將他帶上少林請中原名醫華藥仙再作診治。
水無痕要去南方遊曆,半年之後再上少林,就在還有月餘便到約定之期時,了塵大師突然接到請帖,發帖之人正是錦繡山莊莊主霍錦繡。
他的小女兒將在八月十五成婚,而新郎正是水無痕,楚香帥那時身體早已無恙,聞訊大喜,便約了蒼鬆道長和玉真子一並趕往錦繡山莊。
在山莊門口,他看到水無痕身後俏生生的站著一位姑娘,一雙手輕輕拉住水無痕的衣角,這便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霍千金的情景。
水無痕依舊麵無表情,但楚香帥知道,這等舉動簡直就等同於水無痕脫光了衣服站在揚州最繁華的大街上一般。於是,楚香帥大笑,水無痕默立半晌才道:“誰若是將這人的嘴巴縫起來,我就請他在樓外樓喝一年的酒。”
楚香帥的嘴沒有被縫起來,他甚至還用著張嘴和幾位掌門在樓外樓喝酒,從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席間,霍思燕一雙眼睛隻盯著水無痕,把這風流倜儻貌的楚香帥當做是透明的。
楚香帥隻有苦笑,看著他她不停地為水無痕斟酒,夾菜,實在不能相信這便是他認識的水無痕,他簡直要忍不住去捏水無痕的臉,看看是不是哪位易容高手戴上人皮麵具開的玩笑。
就是這樣一個癡情的少女,毫無保留的把感情全部傾注在水無痕的身上,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可收拾,她又怎麼會變心?而且如此決絕。
在新婚之夜拉住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見到水無痕竟然全無愧意,還如此理直氣壯。少女的心思真是讓人難以捉摸,情也如洪消,比來時更勝。
楚香帥無奈的端起酒杯,作為水無痕為一個朋友,他可以幫他砍下十個仇人的腦袋不皺一下眉頭,也可以闖入龍潭虎穴解救他的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