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租住的公寓。熙蕾看著屋子狼藉一片,自嘲了一番,真是世事難料,多虧還沒有向房東退租,否則又是一番周折。房子裏的被褥還沒拿走,搬走的東西隻需讓許斌再送回來就可以。但是,自尊心作祟,熙蕾不想主動給他打電話。
晚上開著電熱毯,拉開被子就睡。眼前,隻有一條路可走,離婚,絕無回轉的餘地了。太累了。這時,手機藍光一閃,是許斌的短信:軍軍怎麼樣了?你回來了嗎!咱們談談!
看來他已經冷靜下來。熙蕾想起一句古詩:“至深至淺夫妻!”夫妻關係多麼微妙,好時生死與共,如膠似漆,反目後竟然如同陌路,甚至仇人。她給他回信:“軍軍沒事,謝謝你的問候。我們離婚,明天下午請將我的東西再送過來。”
然後關了手機。什麼也不想想,一切等睡醒了再說。
第二天一到單位,沒想到,又是一次打擊。年終了,在例會上,社長終於宣布了繼任副主編的名單,在他宣布地那一刻,熙蕾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了,又暗自用手撫撫胸口。最後宣布地名字卻是小鹿。下麵引起一陣小小的議論,很小,很輕。
誰也沒有想到是小鹿,她畢業的學校不夠響亮,工作態度不夠嚴謹,經常出錯,每期做的選題或專欄也不夠凸顯出彩,總之,不應該是她的。
熙蕾已經過了那種遭受不公平待遇後會衝到老師辦公室理論的懵懂年紀,她懂得了隱忍。大家都裝作沒事一樣對著小鹿起哄,帶著點酸溜溜地味道:“副主編,榮升了,要請客哦!”
小鹿忙不迭地答應:“一定一定!”
下班的時候,小鹿靠近熙蕾身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沒想到會是我。熙蕾,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對不對?”
熙蕾展顏一笑,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和滿不在乎:“當然了。恭喜你!”
小鹿還要請熙蕾去吃飯,熙蕾借口下午有事,拒絕了。在電梯裏,遇到幾位同事,不懷好意地為熙蕾抱不平。
A 說:“我們資曆淺,能力差,就不說啊,誰不說這個位子非你莫屬啊!”
B說:“是啊!還和你是朋友呢,背後捅你一刀。聽說啊,是她那個老情人,和社長恰好認識,彼此之間有什麼利益關係,老情人在社長麵前提了提她,這事就成了。”
C說:“我們可沒那能耐和臉皮去找個老男人做情人,要不,我現在都當社長了。”
熙蕾心緒煩亂:“好了好了,還都是文化人呢,怎麼跟菜市場的大媽一樣。別說了。”
回到家裏一進門,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多想有個人,此刻不由分說地拉起她,說:“走,熙蕾,你想要的生活,給你好了。你要的肩膀,給你靠。”什麼破工作,見鬼了去吧!可是,沒有這個人,一切隻能自己獨自麵對。自己兢兢業業地工作,賣力地表現,卻不及姿色平平的小鹿在情人麵前隨意吹過的枕邊風,潛規則就這樣,無處不在,自己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潛規則了。
心酸和委屈伴著淚水洶湧而下。
傳來敲門聲,隨之又是鑰匙開門的聲音。熙蕾抬起淚眼,許斌站在門口,腳旁的地上,是那天搬走的東西。
是許斌來送東西。
他把鑰匙放在茶幾上,把衣物書籍搬回屋子,沉默了幾分鍾,又問:“你弟弟沒事吧!”
“別假惺惺了!沒事!養幾個月就好了!”
“那個,鑰匙給你放這兒了。”熙蕾看看那把冰冷的鑰匙,他的意思也是說,以後再不會來了,要分開了,好,這樣也好,大家都決定分開,彼此對離婚沒有異議,省心省力。
熙蕾的心情平複了許多,也心情氣和地說:“結婚證還在你家的櫃子裏放著是嗎?你找出來,記得帶上,離婚協議你寫一份。下星期一起去。”
“還是你寫吧!整天幫別人寫這些東西,給自己寫,不習慣!”許斌背過身,聲音有些哽咽。
“也好!沒事了吧,沒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許斌朝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來,轉身回來,坐在熙蕾身邊,一把抱住她,哽咽著:“我們不離婚好不好,我剛一進門,看到你獨自流淚的樣子,心裏好難受。熙蕾對不起,對不起!”
她推開了他,淒然笑笑:“我流淚不是因為你,是別的事情。你別自作多情了,你沒那麼重要,還不足以打擊我。”越是在這種時刻,熙蕾越是偽裝出一種堅強和冷漠。
許斌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顯得格外冷清。她知道,此後,這個腳步聲,不再會為自己響起。
站起身,洗了一把臉,又無力地躺回床上,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去收拾房間。她閉上眼睛,安慰自己,睡吧,睡著就好了。離婚,不就是和戀愛分手一樣嗎?失戀,不就像一場重感冒嗎?感冒,總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