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恙忽然意識到,那又黑又黃又綠的怪圈,很可能是蝗蟲作怪,黃色的蝗蟲啃咬綠色的莊稼,露出黑色的泥土。她急忙下坡,跨馬向西麵的怪圈奔去。
鄉路狹窄,漸漸地,雲無恙看見一裏地外的地麵,浮著黃色的帶狀“烏雲”,發出刷刷的奇異聲響,越近,那刷刷地聲響越來越大,簡直震耳欲聾,不多時,有些零星的黃色螞蚱出現在她身邊,落在樹上田裏開始啃噬,咀嚼的速度非常快。片刻之後,更密集的飛蝗向雲無恙這邊飛來,劈劈啪啪地撞在她身上,有些疼痛。馬兒焦慮地停了下來,不肯再向前走一步。前方的蝗蟲如一堵厚重的圓形高牆,令人望而生畏。
她將馬拴在離飛蝗圈遠一些的樹上,慢慢走近詭異的怪圈,在地上撿起一些石塊,擲向“蟲牆”,石塊全都沒入了“牆”中,並沒有石子彈回來。圈中的綠意越來越淡,黑色的土層全都裸露了出來,蝗蟲的食量果然驚人。這些蝗蟲有著驚人的秩序感,好似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就隻在這圈中覓食,即使這裏已無東西可吃,奇怪的是它們幾乎都不會越界。
正當雲無恙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麵前的蝗雲更加騷動起來,她清楚地看到,有些蝗蟲居然就在空中,將同伴撕咬吞下,沒有了食物,它們居然開始自相殘殺!很快,黃雲的顏色開始變淡,那是因為蝗蟲的數量正迅速減少。那些吃了同伴的蝗蟲,身體變得稍大一些,雲無恙想起早上在衙門裏,她看到的那袋蝗蟲,也各個都比正常的蝗蟲大出許多。
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雲無恙看見圈裏竟然有憤怒的莊戶正在大叫著撲殺飛蝗,眼看就秋收在望,田裏的莊稼是一年的希望,誰能眼睜睜看著飛蝗這麼糟蹋自己的田呢?
飛蝗越來越少,剩下的飛蝗如瘋了一般,到處尋找自己的同伴,有些飛著飛著,掉落地上,就再也起不來了,雲無恙踏入黑土的圈中,撿起一隻,那飛蝗個大體重,雲無恙簡直懷疑它是撐死的。
這一大圈,差不多有幾十畝地都被糟蹋了,奇怪的是,再往裏走,中間的幾畝地卻一點都不曾遭殃。一個婦女坐在空空如也的田中大哭起來,“老天啊!我是造了什麼孽啊,你要這麼懲罰我!你是要我們全家一起上吊嗎?”婦女旁站著兩個半大的男孩,還在狠狠地踩著地上奄奄一息的蝗蟲,眼睛通紅尤不解恨。
雲無恙走過去,一個男孩惡狠狠地盯著雲無恙,仿佛她也是一隻蝗蟲一般。還沒等雲無恙開口,男孩就朝她猛撲過來,一把將雲無恙推倒,雲無恙一個打滾,連忙站起來,手裏已經撿起一根幹樹枝,指著那少年道,“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
“都是你們這些外鄉人,你們霸占了七叔的地還不算,還搞來飛蝗將我們的田都糟蹋了,你敢說不是你們幹的!”那少年氣得渾身發抖。
“我是衙門的人,奉新任巡撫任大人之命,來鄉裏考察災情,這位小兄弟,你冤枉我了!”雲無恙拱手說。
“衙門派人來查?娘,我們有處伸冤了!”另一個少年將坐在地上哭泣的婦人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