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州城向北十五裏乃小穹山,山前一匹白練垂懸,長龍取水般直注入山腳下一個直徑約百丈的大水潭裏。“轟隆隆”巨大的聲響中,把潭水和表麵霧氣衝擊的翻滾如沸。潭水碧青,深不見底,四周不僅完全感受不到炎熱的暑氣,甚至還有些寒意襲人。若是到了秋冬季節,周圍林木更是會長時間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霜雪,這就是林逸飛口中的翠霜潭了。
翠霜潭四周巨木森森,怪石嵯峨,此時籠罩在大雨和瀑布激起的水氣之中,更增幾分空蒙與神秘。
林逸飛與淩楓二人匿身於一堆岩石之後,已經屏氣凝神,一動不動的盯了大半個時辰,下在潭水中的魚漂始終未有半點動靜。
淩楓正了正自己的鬥笠,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翠霜潭比往日暖和了許多?我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林逸飛點點頭道:“經你一提,我也覺得有些異樣。你看潭中霧氣沒有往日濃厚,雪鯉也一條都不見,確實不同尋常。”
淩楓閉上眼睛,皺眉思索,片刻後指著四五十丈外一堆亂石道:“我好像能感覺到那裏有些古怪,但很模糊。”
林逸飛一擺手道:“走,去看看!”
二人當下收起魚竿,全神戒備,輕手輕腳的朝那邊走去。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淩楓心頭不舒服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丹田竟也有真氣不穩的跡象,心頭大驚,急忙向林逸飛搖手示意不要再行。
要知道玄清訣最講究修心煉性,鎮脈凝神。淩楓自十歲修煉玄清訣,數年間頗得其中精髓,心性沉凝自不必說,就連神情氣質也愈漸安靜從容,恬適優雅。平素見他生氣動怒都難,像如今這般氣血翻騰,心神不定更是從來沒有。
淩楓一念及此,臉色轉白,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林逸飛驚訝的扶住他手臂,問道:“小淩,怎麼回事?”
淩楓道:“雖然不知前方是什麼物事,但必定極不尋常,越靠近越有讓我真氣紊亂的跡象。奇怪,你也修煉玄清訣,怎似一點感應都沒有?”
林逸飛眼中精芒閃動,望向前方亂石堆,凝思不語。片刻後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地稍候,我一個人過去看看究竟是什麼鬼東西,能把你害成這樣。”
淩楓自不肯讓他獨自涉險。林逸飛一手搭淩楓肩膀,微笑道:“放心!你就在此地等我。如有意外,我轉身就跑,逃回這裏的本領還是有的,那時咱倆並肩作戰,還怕得誰來?”
淩楓見他如此說,便不再堅持。
林逸飛幾個起落就去到亂石堆裏,開始搜索起來。隻見他狸貓般迅速地在樹木、大石之間躥動,每次停留均事先找好掩體,並時不時的擲出石子探路,機警異常。
淩楓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林逸飛,手心中滿是汗水。全身緊繃,隨時準備有異變發生,第一時間飆至現場。
忽然間林逸飛輕咦了一聲,停住身形,在亂石中俯下身去,隨即又緩緩站起,手中多了一件物事,霎時間四周光芒大盛。
那是一枚亮晶晶、火光流閃的焰紅色羽毛,不到一寸長,圓圓的形狀像似一朵片狀的蒲公英。纖幼的莖幹兩旁簇擁著細密的絨羽,一絲絲輕柔的擺動,仿佛無數興奮的火焰,在隨著空氣輕舞飛揚。
此時,淩楓煩躁感覺更甚,眼見林逸飛捏燈芯般跑來,像怕見光般竟不由自主地退後好幾步。林逸飛這才想起淩楓對這東西反應異常,趕忙收住腳步。由於空間開闊,紅色羽毛更加光芒耀目,亮通通猶如牛油巨燭一般,照的方圓五丈之內纖毫畢現,溫度驟升。
楓與他相距十幾丈,仍然能感覺到熱氣一陣陣湧至,駭然問道:“這是什麼羽毛?顏色如此鮮豔,可從沒聽師父師娘說過。”
林逸飛叫道:“我也不知道,有些燙手。必是因為這羽毛主人的緣故,水潭四周溫度才升高,雪鯉也才不肯出來。”
淩楓點點頭道:“很可能雪鯉也被它吃光了呢。”
林逸飛跺跺腳道:“必是如此,真是氣死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來了這麼久,若不是你覺得不舒服,連它一片羽毛也不能發現。如果再碰上,一定多拔它幾根羽毛作為換雪鯉的代價。你看這羽毛還真不錯,回去找人煉製一番,說不定能合成避寒的寶物呢。”
淩楓聳聳肩道:“你想的還挺周到,那你就在那裏好好研究一番吧。不要靠近這邊,我需要打坐調息一下。”
林逸飛點點頭,自顧自地仔細觀看手中的怪異羽毛。
淩楓找了一塊高兩丈左右的黑色巨石,躍至石頂,盤膝而坐。將玄清訣穿經引脈,運轉一周天,才覺煩躁之情稍緩。他心中也對怪羽毛十分好奇,但偏偏自己不能像林逸飛般近距離把玩,隻好收斂心思,全神運功。身體由內而外冒出絲絲寒氣,漸入物我兩忘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