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
宮喚奕比來時興致高昂了,也活潑很多,“母妃,今天你真厲害!”
“有什麼厲害的,”蘇應桐笑笑,“總之你記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怎樣?”宮喚奕烏溜溜的大眼看著她。
“看情況嘍!”蘇應桐瞟了一眼宮鏡域,“你是湘原王府的小世子,太低調了別人以為你好欺負,可是太高調了呢,別人又覺得你是自恃身份目中無人,那你說要怎麼辦?”
宮喚奕撓了撓後腦勺,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奕兒,”宮鏡域沉聲開口,“父王跟你說過什麼?”
聞言宮喚奕立馬端正坐好,小臉緊繃著,“技高於人而不驕,學高於人而不傲,喜怒不形於色,寵辱不驚於身,是為成者之行。”
“既然知道,為何要與宮莫章逞口舌之爭。”
“……”宮喚奕小臉逐漸通紅,頭也越來越低。
“抬頭!”宮鏡域語氣多了幾分嚴厲,“為父說過……”
“好了,不要再凶他!”蘇應桐把宮喚奕抱在懷裏,感受到懷裏小不點的顫抖,心裏很不是滋味,“孩子要慢慢教,凶有什麼用!矯枉過直,過猶不及,難道湘原王不懂?”
“蘇應柔,”宮鏡域看著她,眸子是隱忍的怒意,“父訓子,天經地義,你不過是……”
“我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宰相之女,背後的靠山或許不久就要被抄家外放,我的生死完全處決於你湘原王之手,又有什麼資格指責王爺你?”蘇應桐嘴角扯起自嘲的笑容,可是語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王爺久居高位,對任何人都慣於命令,可是小喚並非你的屬下,你何必隻看他為湘原王府小世子,而不是你的兒子,所謂欲速則不達,教育固然重要,可是就不能采取和緩的手法?連孩子的教育都不合格,即便王爺是有輔助聖上打理江山的本事,可又如何駟馬高門!”
一番話毫不留情,擲地有聲。
宮喚奕驚愕的看著蘇應桐。第一次看見有人敢當麵反駁父王,而這個人還是為了他。
雙眸有霧氣升起,又想起父王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隻能拚命忍住。
“蘇應柔,”宮鏡域薄唇微扯,麵容看不出喜怒,“你……”
“父王!”宮喚奕直視宮鏡域,語氣比以往多了幾分勇敢,“請您不要責怪母妃,孩兒以後會謹言慎行,學武研文,不會讓您失望!”
宮鏡域愕然。
這個孩子自出生起自己都甚少接觸,一直的嚴厲不過是怕他承襲不了家族的興盛,還真沒有考慮過,自己這樣是否過於嚴肅?
今天還敢在自己麵前為別人求情了,不得不說,他欣賞他這份勇氣。
而這一切,居然是為了蘇應柔?
“蘇應柔,無論如何,妻為夫綱,你這樣反駁本王就是罪名,不過看在奕兒的份上,本王不與你計較,隻扣你兩個月的月例便可。”
妻為夫綱?蘇應桐想笑。可見宮鏡域無論有多聰明睿智、文武雙全、英明神武、義薄雲天、胸懷天下……可他畢竟是封建的權貴,大男子主義根深蒂固,這,算不算一個缺點?
可看在他不計較她“沒大沒小”的份上——確實,在他兒子麵前挑戰他的權威是有點過份了,就算有多不滿,她也應該私下發泄才對。他要維護他湘原王的尊嚴,隻是扣她兩個月的月例,真是格外開恩了。
幸好剛訛了月胤初一大筆,不怕沒錢用。
“好。”蘇應桐回答得異常乖巧。
宮鏡域有點意外。他以為接下來會是一番唇槍舌戰。
鳳眸愣看著蘇應桐,帶著錯愕的迷離。
蘇應桐第一次見宮鏡域有這麼呆的表情,突然就有種成功捉弄了人的成就感,低頭捂著嘴笑了起來。
宮鏡域立馬就沉著臉,“你在笑本王?”
“絕對沒有!”蘇應桐正經的回答,“隻是很開心王爺你如此的大人有大量,實在讓人敬佩!”
宮鏡域明顯不相信她的鬼話,薄唇微動,最後還是放棄。
蘇應桐笑得更歡樂了。
宮喚奕也抿著小嘴,悶悶偷笑。
宮鏡域俊臉更黑了。
幸好此時馬車停了下來,家丁在外麵恭敬的道:“王府到了,請王爺、小世子下車。”
宮鏡域甚至等不及家丁拿踏腳凳,留下一句“待會去我書房”就跳下馬車,大步進了王府。
怎麼看都有點逃離的感覺。
一大票下人傻傻的看著他們一貫從容的王爺,怎麼今天感覺怪怪的?
又看見蘇小姐正下馬車,本不想理會,就聽見後麵的小世子叫她“母妃”,眾人一個激靈,家丁忙把踏腳凳遞上,婢女也過來攙扶,生怕她崴了腳,“主子,小心腳下。”
看,湘原王府的下人就是如此機靈。雖然摸不清王爺的意思不知道該不該對“蘇小姐”改口“王妃”,不過無論怎樣,稱呼她為主子總不會錯。
蘇應桐下了馬車,又扶了一下宮喚奕,倆人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剛剛你父王是叫你去書房吧?”
“不是叫母妃你嗎?”
“不會吧,”蘇應桐猶疑的往裏走,“聽說湘原王的書房猶如他的軍機處,輕易不接待外客,上次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闖進去呢。”
提起這件事,宮喚奕不免又要感動一番,“可母妃是母妃,怎能跟外人相提並論!別人去不得父王的書房,母妃可以!”語氣很是理所當然。
“你個小傻瓜,”蘇應桐點了一下他的腦袋,“今天我隻是客串,你以後還是叫我蘇姐姐好了。”
“不要,”小世子不容商量,“你就是我母妃,我就要叫你母妃!”
蘇應桐頭大,“不行,這樣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