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大陸,唐國,蜀郡,開陽城,趙府後花園。
一名青衣少年和一名白衣少女,正在一塊草地上走走停停。近才發現,原來是一對清除雜草的下人。少年十六七的年紀,身子如其他下人一般習慣性的微躬,卻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爽朗笑容,讓人見之親近。少年蹲下拔起不該長在這裏的一朵淡黃野花,卻沒有扔進身後的背簍裏,而是轉身送給了身旁默默跟從的文靜少女。
少女接過花枝。一塊方寸白紗遮住了臉龐,可一雙彎成月牙的盈盈雙眸卻表明少女此刻是如何雀躍。少女奇怪的僅用左手將鮮花捧在胸前,再看右手,竟是一副精鋼鐐銬鎖於皓腕,鎖鏈的另一頭,正是少年的左手手腕。看到少女開心的眼睛,少年也是微笑,顛了顛背簍,繼續向前尋找要除去的雜草。可一瘸一拐的姿勢分明表示,少年的右腿——竟是殘疾。
少年名叫李有錢。但整個趙府除了身旁女孩兒和自幼收養他的李老頭沒人知道,或者說沒人在乎。別人眼中,李瘸子才應該是他的名字。李有錢是趙府馬夫李老頭在郊外路旁撿到,並獨自撫養長大。一向不著調的李老頭還為其取了‘李有錢’這麼個可笑名字。
少女名叫邢飛飛,身世離奇。雙親曾都是趙府下人。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三月後父親在喂馬時,馬匹無故受驚,將其踩死。後邢飛飛由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家丁收養,可向來身體健康的老夫妻竟也是在不到半年內離奇病故。之後又有幾個好心人將其收養,皆是非死即傷,下場淒慘。就這樣,邢飛飛乃是陰鳳命格,近者傷,觸者死的傳言在整個趙府傳開。沒人願意再收養這個當時剛滿五歲的小女孩兒。甚至唯恐避之不及。這時又是李老頭不懼流言將其帶回自己家中。並對外宣布,將邢飛飛做了此時剛滿七歲的李有錢的童養媳。
李老頭住在趙府西邊的‘奴院‘,也就是所有下人住的地方。奴院極大,而這裏的下人以家庭為單位自己生活,儼然一個獨立村莊一般。左鄰右舍聽說李老頭收留邢飛飛一事,紛紛來到李老頭院中,勸說李老頭不該如此,害了自己不說,連帶著本就天生殘疾的李有錢也跟著倒黴那就是罪過了。當時邢飛飛就站在大門口,身上的粗麻衣補丁遍布,頭發淩亂,圓圓的小臉不知多久沒有洗過滿是灰塵,聽著人們對自己的鄙夷與厭惡的話,隻是流淚,卻是無聲。邢飛飛雖小,可這些年的遭遇使她相較同齡人更加懂事,她知道此時哭出聲,隻會引來更多的嫌棄目光。而其他人對這個無助的小姑娘卻根本視而不見,依然七嘴八舌地勸說著李老頭。就在此時,一直躲在房裏年僅七歲的李有錢竟是推門而出,拖著一條殘腿,在大家奇怪的的注視下,徑直走到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門邊的邢飛飛身前,
“你叫什麼名字?”李有錢問道。
“我叫……邢飛飛。”小女孩哽咽道。濕潤的眸子抬起,正對上李有錢的微笑的目光。小女孩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全感,一種似曾相識的安全感。
“我叫李有錢。以後我給你飯吃,你做我媳婦兒好不好?”李有錢依然微笑。
“嗯!”邢飛飛重重的點頭答應道。雖然他並不知道‘媳婦’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可麵前這個大哥哥願意給她飯吃,她就願意做任何事。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李有錢伸手幫她擦了擦淚水,髒髒的笑臉瞬間如花貓一般。李有錢笑了笑,拉起她的小手,轉身看向一眾目露驚奇的圍觀者,緩緩說道:“各位叔叔嬸嬸,我已經決定以後長大一定要娶她為妻,謝謝大家的關心。”
所有人此時都從李有錢眼中看到了本不該屬於一個七歲稚童的堅毅與固執。說完,李有錢拉著邢飛飛踉蹌著向裏屋走去。可就在此時,一個肥胖婦人突然排眾而出,陰陽怪氣的說道:“你這小娃娃怎麼如此不懂事,你以為這隻是你自家的事嗎?這小女娃可是陰鳳命格,看一眼都會走黴運,你們這一老一小的不怕,我們這左鄰右舍的到時遭了禍害,找誰說理去?李老頭,小娃娃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還不快攔住李有錢?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婦人說完雙臂抱胸,隻以白眼對著這李家一老一小外加一隻‘小花貓’。而眾人此時也是開始附和這婦人所說,勸說著李老頭。甚至有脾氣暴躁的已經開始出言威脅。
聽得此話,李老頭依然如之前一樣不言不語,隻是盤膝坐在院中石磨上,專心的抽著那杆漆黑的旱煙袋。倒是李有錢豁然轉身,掃視一圈,將眾人神情收入眼底,最後直視著那惡語婦人,不屑道:“這才是你們的真正目的吧。之前還說什麼為我們著想,真是可笑之極。幾句荒唐流言就讓你們不分善惡,越活越回去的是你們自己!”說著回頭看向身後又開始默默流著眼淚的邢飛飛。繼續說道:“不過你們放心,明天我們會搬到東邊柴房去住,不會連累各位,現在你們滿意了嗎?”
“當然不滿意!”那婦人聽得此話卻仍是不依不饒道,“你們要想收留她也可以,但必須做到兩點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