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樊獻帝五年,初秋,祁陶兩國聯姻。
從地圖上看,祁國和陶國並未接壤,中間隔著偌大的唐國。此刻,祁唐兩國邊境的驛道上,幾十騎車馬疾馳而過,清一色的伽籃服製,那是奉祁君展曄之命前去迎接景安公主的車駕。
距離百裏開外的太荊山下,幾十丈長的隊伍浩浩蕩蕩。天高雲淡,習習涼風吹得送嫁的陶國護衛身上的疲倦也淡去幾分。從陶國一路趕來,三天的行程,大概再走半天,便能到達祁國邊境,屆時有祁國護衛接應,送嫁的任務便算圓滿完成。想到這裏,為首的護衛頭領不禁心感放鬆。
滾滾車轆聲中隱約傳來幾聲細碎的沙石摩擦聲,但很快被蕭蕭車馬聲掩蓋。隨著隊伍漸行漸近,摩擦聲似乎越來越大,漸漸蓋過車馬聲,山腳下的護衛紛紛按轡停住,四處尋找聲音來源。隨著轟隆幾聲巨響,大小不一的岩石突然從幾百丈高的太荊山上一路滾下,砸向過道上的車馬。端坐於車馬上的護衛,甚至都來不及抬起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已被接連滾下的石頭擊落。隊伍正中央那輛雕欄玉砌的大紅車碾,此刻正靜靜立於太荊山正下方,半空中傳來重物墜落的巨大聲響……
第一章
半個月後,黃昏,末荷湖畔。
凸起的白色岩石經多年風吹雨蝕,四壁光滑,儼然成了不可多得的天然石桌。岩石兩頭,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的一襲真絲白衣,衣袂飄飄,正在往桌上的紅泥小爐中添加炭火,女的一身淺黃衫裙,正悠閑地支著手,眺望湖麵景色。
白衣男子添完碳,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碧波深處,一湖荷花開得正當時,翠色的葉子擠擠挨挨,點綴著萬千白色星點,涼風吹來,空氣中似乎也帶著清新的荷香。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末荷湖的荷花也同山頂的桃花一般,比別的地方開得要晚一些。時已夏末秋初,過了荷花盛開的季節,其它地方的荷花大抵都凋謝得差不多,隻剩下一池枯葉,唯有太荊山深處的末荷湖還是生氣盎然。末荷湖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一陣白影閃過,白衣男子已經翩翩然躍上湖麵,朝著湖中央的方向疾速掠去。方圓百裏的水麵空無一物,他行走在上麵,卻如履平地,很快消失在一片碧色中。不一會兒,熟悉的身影又從湖麵踏波而來。白衣男子重新躍上湖畔,周身的衣服潔淨如初,沒有一點弄濕的痕跡,甚至連下擺也是幹的,唯一不同的是,手裏多了一朵亭亭白荷。由於荷花的顏色同他的衣服太過相似,幾乎融為一體。因此直到他將手裏的白荷遞到黃衫女子麵前,對方才明白他方才的一係列動作隻是為了替自己摘得這朵荷花。
黃衫女子抬頭,卻沒有伸手去接。
白衣男子向前一步,舉起手中的白荷,俯身看著黃衫女子的眼睛,許久,開口道:“阿靖,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