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兮引他們到了陣前,隻見數十座半人高的石堆錯落林立,乍一看去平平無奇。
越仙凝道:“聽說陸遜迷失八陣圖,幾乎被困死。我與元均由兩麵進入,一同尋找對方,若能順利會和,也足見心意相通,神意相求了。”說著當先扯個布條,蒙好眼睛進了陣去,蕭元均轉到對麵,也蒙眼而進。
趙紫兮目不轉睛看著,她自知此陣詭譎,有目可見尚且迷失,更何況蒙上眼睛。
劉清絕心中也不全然相信天下有誰能夠真的像那伯牙子期,聞琴知音在他覺來隻是傳聞而已。
蕭元均剛進陣中,知覺陡然生出變化。
太微息分作五境:太虛,衝虛,度雲,窺天,先天。五境分化雖簡,一境之中差別變化卻也十分繁複。
而太微息另有奇特之處。此門心法需以心帶氣,神意曠照,並非聰明絕頂、資質奇佳就可循序達至顛峰。既需修煉之人本性淳和,亦要心智明慧無求無欲,胸懷無垠無所不至,混沌有知方能大成。隻是紅塵萬丈、大千世界的聲色犬馬之中,有智之人又有幾個能不泯赤子本心、無邪意念?固而傳至當世,窺天、先天之境極少有人到達。蕭經在蕭元均這般年紀時就已入度雲境界,之後卻徘徊幾十年也未能突破。他執意命兒子年幼時離家遠遊,深望他能曆經塵世苦難,觀遍哀樂磨礪身心,超越自身,成就屬於他的境界。
這度雲境界裏,已可初達身心合於自然的地步。換做以往,就算他雙目不能視物,周圍數丈景物均能用心感知。此刻卻覺得眼前一片渾噩,身周一片模糊,仿佛身在霧中,遠處還有無數人像,影影綽綽地飄動。
他凝神片刻,漸漸有個人影清晰起來,衣衫發絲如故,款款而來,宛然就是越仙凝。他向前邁步,前方擋著一個石堆,他隨那人影一同往左方側轉而去,一繞再繞,每每遇阻,就隨著那影子所來的方向轉動。
然而到了與那影子相互麵對,近在咫尺的時候,最後一座石堆卻擋在中間,左右已沒了路,若是向後折返,卻又擔心功虧一簣。
蕭元均心下著急,正想辦法,對麵的影子忽的縱身而起,躍過來落在他身後。
蕭元均暗歎自己拘泥,又不知這景象真假,抱著試探的心思回手一握,就握住了一隻溫軟的手。他扯下布條,越仙凝正在對麵甜甜的微笑。
自古以來有“心有靈犀”之說,且有伯牙子期聞琴知音的典故,這心靈相通,有經曲調、目光、動作等方式,也有憑空感應。
可歎知音難遇,千中無一。
南朝劉勰曾道:音實難知,知實難逢,逢其知音,千載其一乎!
由此可見,所謂知音知己,如何珍貴難得。
陣外二人不料他們真能尋到對方,趙紫兮心中驀然有絲絲酸楚傳來,一時皺緊了眉頭。
蕭元均胸膛熱流湧動,握著那隻手,向陣外走去。哪知越走反離出口越遠,當即醒悟過來,笑道:“仙凝,你我還在陣中,看來得學你取巧,從陣上麵出去了。”
越仙凝莞爾笑道:“區區八陣圖,不過如此。”她這話可稱得上是大話,卻重重刺了趙紫兮一下。八陣圖乃是自古名陣,精微奧妙,趙紫兮體力有限也僅僅用幾堆石頭倉促擺成,倘若時間足夠,人力充足,地利占盡,一旦陣成便是十萬士兵也要望陣興歎。
趙紫兮見著兩人聯袂而出,牙齒輕輕咬合一起。旁邊劉清絕心中既羨又妒,迎上道:“你們何不試試流雲刃。”
越仙凝嫣然笑道:“還煩請師兄與姐姐一同試招。”
趙紫兮眉頭一揚,道:“好。我且先來。”說著取出雙環當先劈出,劉清絕的乾元刃已借與蕭元均,憑著雙掌隨後攻上。
試過數招,隻聽蕭元均越仙凝交替吟道——
“乾元起兮……”
“坤相隨。”
“乾元中兮……”
“坤相生。”
“乾坤合兮……”
“始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