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即乙卯年,春。
“安安、安安,這邊、這邊!”老媽媽欣喜地看著小娃娃走出了“人生”的第一步,邊拍手邊召喚著小娃娃走到她那裏。
在這個世界,這個小娃娃被喚作“沐之”,林沐之,小名安安。據林沐之現世的老父親說——其實也是她自己看到的——他們收留了被拋棄在山間的她後,便找到村子裏有威望的老人給這個小娃娃取這個名字。當老父抱著林沐之尋到老人時,老人捋著胡子看了她半晌,隨著一聲歎息,“既然是在林子的溪畔找到的,取個‘沐’字罷。”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既然來了,那就好自為之吧,全名就叫‘沐之’吧。”說完,邊略一頷首不再言語了。老父趕忙欣喜地回家告訴他家的老婆子,卻沒有聽到身後被風吹散的一疊疊“好自為之、好自為之······”
從那個老人口中推斷,林沐之來到這個世界可能並非偶然。所謂的,一切世事皆有因果。來了,就有來的因,往後的事就隻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我的安安最厲害了,安安啊~”娘抱起林沐之,不停地用她的鼻子蹭著她的臉頰。現在的她,隻不過是從新感受另一個母親給予的愛護,再過一次人生眾多的“第一次”。
“娘,娘!”“哎呦,瞧我,一高興蹭重了是不是?哪裏疼?”娘擔心地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地看著林沐之的兩頰,仿佛真的被蹭壞了似的,反複地問著:“疼不疼?”林沐之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過臉小聲地說,“不疼。”就是抱得我太緊了。接著便撒嬌著,抱著娘的脖子用鼻子蹭啊蹭,“麼麼,娘。”“嗬嗬,娘也麼麼安安。”娘順勢抱住她小小的身體,寵溺地笑道。
“老婆子!老婆子!”老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著像是發生什麼了好事。
娘抱著林沐之踏出門,“什麼事兒啊?瞧把你高興的。”“唉,這不是把娃子想看的那種紙做的書尋到了嘛!”老父滿頭大汗,神色反而是滿滿的興奮。看得她心酸酸的,老媽曾經也像這樣,因為一句話特地去尋她想要的東西,明明是很事兒才能找到的,卻滿口說著不累不累。
林沐之有些羞愧地低下頭,“爹爹,累累?”說完,抬頭瞄了瞄老父滿頭的汗。“爹爹,累累?”即使她想說:爹,辛苦您了!一歲半孩子的身體也沒發育到能夠將一句話說完整的地步,就隻能疊字疊字地蹦話了。老父嗬嗬一笑,伸手從娘的懷抱裏將她抄了過來,“爹爹不累,有安安,爹爹不累的。”
“娘,下,下。”林沐之轉過頭說道。娘慢慢地將她放下地,一著地,她就拽著那幾本書一溜煙地跑回了屋。
大致看了幾本書的封麵書名,大部分是些時令賣的比較好的通俗小說。不過其中夾著一本關於金石鑒定的粗淺知識的書和一本草本附圖講解的小冊子。一個很好的發現。離開原來“人吃人”的世界,可潛意識裏還是什麼都想學些,技多不壓身啊。暗自哂笑。
“安安,高不高興呐?”老父邁著大步,蹲在坐在小板凳上的我旁,一臉的討好。心裏咯噔一下,“討好”,是的,討好啊,過於的早熟在老兩口眼裏就是與眾不同的、近乎神童的。隻有自己明白,裏麵裝著的是個二十歲的、成人的靈魂。
轉顏笑笑,“爹爹,棒!棒!”
——三年後。(洪武四年,即戊午,春)
“娘,我回來了~”林沐之大踏步的跨進柴門,隨手扔下書紮,興衝衝地跑到裏屋去尋娘。一進到裏麵,灶子裏還悶著做好的菜,娘卻不在。門外突然傳來嘈雜聲,聲音越來越近。
“安安、安安!”娘的聲音焦急而慌張。循著呼聲,邊回道,“怎麼了,娘?”尋著聲音出了家門。喝,什麼時候擠滿了這麼多人?!人群當頭的便是老兩口,另及一位錦色袍澤的青年男子。
看到林沐之出來後,老兩口一個不住的搖頭歎氣、一個已經哭成了淚人,而當頭的男子卻是欣喜不已。
出了大事了。
於是,當先開口道,“請問公子,因何事叨擾?”說著,也像模像樣地抱拳微揖。男子看到我小大人樣兒的言語與舉動,先是一驚,而後失笑著也端端正正地一揖,“在下今日叨擾,是為尋人而來。”說完炯炯地看著我,眸子裏有著考究與好奇。
林沐之有些糊塗,“難道是·····我?!”脫口而出,換來的也正是肯定的回答,“正是小娃娃你!”
我!?冷靜冷靜。“小子尚且年幼,不諳世事,且父母健在。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好找小子的!”說著又是一揖後,走到老兩口的身邊,執起了兩人的手,目光堅定,“我的父母在這裏,哪裏我也不去!”隨著林沐之話語的肯定,顫抖的手反握住她的,低泣也停止了。“對,我的娃兒。你們誰也別想帶走!”爹大聲地回斥,手上力大的似要傳給她、他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