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蕭瑟,淅瀝之聲沒入薄霧之中。
簡舊的庭院空曠寂靜,隻聞得淅淅瀝瀝的雨聲,庭院內的屋舍有了一定的年頭,柱子上已經爬滿了裂痕,現已是初春,可冬寒並未完全驅逐。
屋內,書架上疊滿了舊書,一組紅漆木桌椅擺放中間,陳設雖然簡陋破舊,卻整齊幹淨。
一位娉娉嫋嫋豆蔻年華的女子正坐在紅漆木椅上,手執毛筆,在宣紙上蜿蜒。
身側,另一位麵容姣好的綠衣女子站在她身旁研墨,動作輕柔婉約。
李玥將筆放下,移開鎮尺,雙手將寫滿字的宣紙遞過:“溪心,將它放好。”
綠衣女子接過宣紙,轉過身將書架上的木箱打開,箱內的宣紙已快堆滿,溪心看在眼裏,也隻能輕微的歎息。
回過身來,李玥已經站立在門外,麵朝天,微仰。
溪心走過去,唇微抿,眼底的哀傷盡顯,“玥兒,這天還寒著,回房吧!”語落,抬眼望著天,這幾日小雨不斷,似老天都在悲戚。
李玥沒有給她回應,隻是將手伸出,屋簷頂上的雨珠,滴落在她的掌心之中,冰冷之感沁入皮骨,亦如她的身體一般,被這冰冷之感沁的全身無一處不寒。
父親病重時,她日日拜訪,日日被人拒之門外,就連昨日父親病逝,也不準她踏入祠堂一步,她好似被李家隔絕了一般,除了這個偏僻的庭院,李家再無他處準許她邁入。
這時,一隻黃狗夾著尾巴從牆縫外鑽進來,在院子裏徘徊,像在尋覓什麼東西,李玥注意到了它,便走了過去,它感覺到什麼的靠近,抬頭看到李玥之時,後退兩步,尾巴夾得更緊,雙眼死盯著李玥,保持警惕的狀態。
溪心見李玥冒雨去接近那隻野狗,急忙拿起倚在門邊的油紙傘小步跑向李玥,拉住她:“小姐,快回去,生病了怎麼辦?這野狗會傷人,跟我回去!”
李玥回頭,衝溪心笑了笑,以示安心,“無礙!”
見它這模樣,若是在向前一步,她定會被攻擊,於是蹲下,伸出隻手,一動不動。
僵持了一會兒,黃狗放鬆警惕慢慢靠近,嗅了嗅李玥的手指頭,又伸出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溫暖讓她有些愣神,後又被它俏皮的模樣逗樂了。
“溪心,它可能餓了,去小廚房弄點吃的給它。”
“是。”
伸手摸了摸黃狗的小腦袋,手感有點硬,毛發粗糙,李玥的思緒不由飄到了別處,小手卻還在有意無意的撫摸。
溪心將一碗肉末拌飯端來,放在地上,黃狗聞到味兒,立馬跑去埋頭吃食。
站起身後,李玥看著溪心問:“那時還是繈褓嬰兒的我,是倚靠什麼才活下來的?”語氣清冷,毫無波瀾,雖說早已知曉答案,可還是忍不住的去問,內心的無奈悲涼之感漸漸的湧動而出,盡管她盡可能的去壓抑。
沉默了半會兒,終是回答:“……小姐出生之時,老爺隻是瞅了小姐一眼便再無管問過,大夫人將還在繈褓中的小姐安排到這清冷偏僻的南苑來,每月隻給那麼一點月例,實在是不夠去請奶娘,所以隻能倚靠……狗……”話語間,透露出對老爺和大夫人的埋怨,還有自己的愧疚。
“回書房。”
話未說完,便被李玥打斷,無法在聽下去了。
她早已知道,從她的出生開始……她就是多餘的。
方才還是毛毛細雨,頃刻間,大雨傾盆,雨聲急亂中隱隱帶著些許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