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如藍,和風徐徐。
將軍府,南苑。
“小姐,小姐,您不要再鬧了!”
粉衣婢女仰頭望著坐在樹丫上赤著雙足,一臉傻笑的沐卿塵,手中的娟帕早已被揪成一團,清秀的臉龐一片焦急之色。
隻見足足有兩個多成人高的碧樹上,一紫衫小人兒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透著一抹憨態,咧著小嘴兒,笑得歡快,仿佛聽不懂粉衣婢女說的話,小腳在半空中開心地晃悠著,本就脆弱的樹枝因為它的動作輕顫著,似乎下一刻就會斷掉。
下方一直懸著顆心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粉衣婢女見此更是一瞬就慘白了臉色,急急叫道:“小姐,您千萬別亂動,奴婢這就去找人救您下來。”
雖然疑惑小姐乃一介癡兒,身上又沒有半點武功,是如何上去得了這麼一顆肉眼看上去需要三人合抱才勉強能圍住的碧樹,粉衣婢女此時卻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想這些了,被自家小姐的動作嚇得不輕的她,心中想死的念頭都有了。
誰叫她倒黴,當時被分配到這麼一個傻子的院子裏,不僅要日日照顧這個癡傻兒,還要竭力保護她不讓她磕到碰到哪兒,畢竟這個七小姐在府中可是很被將軍寵愛的,而且,還要受盡其他幾個院子裏的小廝婢女的嘲笑和冷眼……
這樣想著,卻也不敢有絲毫耽擱,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隻有繼續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看著幾步跑遠的粉衣婢女,沐卿塵依然在樹上沒心沒肺地笑著。
說來也奇怪,纖細的枝椏在她這樣的劇烈搖晃下,雖然一副看上去馬上就會斷掉的樣子,但過了這麼久,卻還是穩穩地支撐在那兒,半絲要斷掉的意思都沒有。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響起的還有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喝聲:
“小楹,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小姐嗎?小姐怎麼會跑到樹上去了?小姐若是有什麼事,本將軍唯你是問!”
話剛落地,就見一身披暗紅戰甲的中年男子疾步向這邊走來,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隻是此時依舊俊美的臉上滿是駭人的怒氣,威嚴之勢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來。
而在他身後,小楹也是一臉著急地朝這邊小碎步跑來,驟然聽見男子的怒斥,心裏一顫,嘴上還是畢恭畢敬地回道:“奴婢也不知小姐是如何上去的,小姐說渴了,讓奴婢去拿茶,等奴婢回來,便發現小姐也不怎的就在樹上了,不關奴婢的事啊,將軍饒命啊。”
男子聽罷不言,隻是神色越發沉了幾分。
沐卿塵看見男子臉上的氣怒和難掩的擔憂,眸光閃了一下,一縷暖意拂過,旋即清澈的瞳孔裏重新浮起一抹癡傻,歪頭掃視著後麵跟著趕來的一幹上到夫人小姐,下到府裏各院的小廝婢女,笑而不語。
“塵兒乖,別亂動,爹爹馬上就救你下來好不好?”沐青陽見一貫疼愛的小女兒此時危險的動作,一個不慎就會掉下樹根,心裏立時一緊,但卻柔和了麵色,低哄道。
沐卿塵聞言傻傻地笑了笑,揮舞著小手,雙足在樹上亂蹬著,嘴裏口齒不清地叫著:“爹爹,爹爹抱……”
聽著女兒軟糯的聲音,沐青陽眼中更是泛起了濃濃的疼愛之色。
足尖一點,沒見他使多大的氣力,便輕巧地上了樹,將沐卿塵抱入懷中,一雙布滿厚繭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佯怒道:“怎的如此調皮,若是摔著了怎麼辦?”
沐卿塵小身子一顫,怯弱地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入他懷中,嬌軟的聲音透著幾分委屈,“嗚,爹爹你凶我。”
沐青陽無奈一歎,語氣頓時緩和了一些,“爹爹不是凶你,爹爹是擔心你……罷了,下次萬不可再如此胡鬧了,知道嗎?”
沐卿塵沒吭聲,而是把頭使勁地往他懷裏湊去,小腦袋隻管拱來拱去,蹭得沐青陽不由好笑起來,他這個女兒,每次闖了禍,都是這樣,他似乎永遠都拿她沒辦法。
搖了搖頭,本就對她生不起氣來的他也隻好由著她胡鬧了。
抱著沐卿塵下了樹,沐青陽方站定,就聽見一道柔媚的嬌笑聲忽然響起:“將軍,塵兒剛受了驚嚇,想必此時心緒還未完全平複下來,不如將她交給妾身照看幾日,雪夫人去得早,這些下人們也都是毛手毛腳的,若是再有什麼損傷怕是不好。”
辛媚兒柔柔地看著沐青陽,姣好的臉蛋兒上略施粉黛,一身紅杉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嬌軀,梳得精致的發髻上斜插著一枚牡丹樣式的簪子,給她徒增了幾縷豔麗,媚眼如絲,點絳朱唇,倒不失為一個絕代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