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芙蓉正小跑著跟在大步向前的韓友青身後,進了國子監。
這時下了學,國子監的學生都三三兩兩出了書房,見到監丞,紛紛側立一旁,向韓友青行禮。韓友青少不得停下來與相熟的學生寒暄幾句。燕芙蓉也不得不陪著他停下來,她平日裏出行,少有與男子這樣麵對麵的時候,這時候有些不自在地低著頭。
幾個學生卻沒人注意韓友青的婢女,一個戴著綸巾的學生向韓友青說道,“丁班的何海清今日又未來聽課。”
另一個長臉濃眉的學生說道,“這是他本月第幾次缺席了?”
“第五次?第六次?”
“也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麼考到國子監來的,整日裏就連對著夫子都陰沉著臉,還配著劍走來走去。”
“他可不是考進來的,你不知道?何海清的父親就是那個何榮。”
“哪個……”
韓友青皺起眉,出聲打斷道,“不許妄議同窗。”
幾個學生連忙收聲,韓友青見狀放緩了神色說道,“此事我已經知道了,自會處理,你們不必擔心。”
學生應聲行禮,和韓友青告別。
燕芙蓉見天色已晚,學生都已下學,韓友青逆著人群到了國子監深處,便問道,“我們到這裏來做什麼?”
何海清之事是否要向祭酒稟告呢?何海清被送到國子監來的目的,雖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並不是要他念書,可自己身負監管學生職責,如果對他越來越逾矩的舉動視而不見,也會影響自己在學生中的威信吧……韓友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恍惚聽到燕芙蓉的聲音,卻沒有放在心上。
燕芙蓉見他不理自己,以為他沒聽到,上前一步拽住了韓友青的衣袖,“表……表少爺!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韓友青被她的舉動猛地一驚,緩緩從她手中抽回了衣袖,語氣倒是十分溫和地說道,“你說什麼?”
燕芙蓉被他疏離的舉止刺得心裏生疼,便呆呆說道,“隻是想問你,來處理什麼事。”
說話間,韓友青帶著她走進了一個小院,匾額上題著白濤二字。兩人徑直進了西廂房三間房子,韓友青這才說道,“這院子裏正房住著祭酒,東廂房住著博士,你既然跟了我,以後就住在這裏,為我打理雜事吧。”
燕芙蓉訝異道,“我們不到家裏去住嗎?姨……姨太太都還好吧?”
韓友青未有些口渴,進了門掂了掂茶壺,見沒有水了,便將茶壺遞給了燕芙蓉,說道,“不去家裏了,你住在這裏,省的我值夜時無人照顧。”
燕芙蓉不疑有他,雖然不能住在韓府裏,國子監又人來人往,不得清淨,但想到自己以後每日隨時都能見到韓友青,心裏有些開心,便懵懂地接過了茶壺,拿在手裏看了一眼,青花粗瓷,瓷器中的下品,便不解地問道,“做什麼?”
韓友青疑惑問道,“什麼做什麼?”
燕芙蓉耳朵一紅,知道是韓友青吩咐自己做事,便說道,“……到哪裏打水?”
韓友青說道,“到西邊耳房去,自有小廝燒著茶爐。”
燕芙蓉提著茶壺去了,韓友青走到自己的書案旁,見自己之前在欣賞的春柳拂鴨圖還半展開著放在上邊,便展開來細細品鑒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裏忽然有了吵鬧的聲音,韓友青被打斷了興致,心裏十分不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見是白濤院裏燒水的小廝在衝著燕芙蓉抱怨,“……我不過是去出恭了片刻,你是哪個,就敢來翻箱倒櫃地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