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半醉(1 / 2)

馮氏急急地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就問道,“我看你上次對鴻陽子道長十分恭敬,想來也是信道法的?”

鬆煙本就誠心信道,這時候便點了點頭。

馮氏在一旁笑著說道,“前幾日,還有一個法號慈心的和尚被傳召到宮中了,你知道不知道?”鬆煙搖了搖頭,馮氏湊過來說道,“……想請太後娘娘打理先皇的法事,卻不是請澄海觀的鴻陽子道長做法,而是大老遠到泰山去,找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勞什子普觀寺,那寺裏的主持聽說就是這慈心的師弟。”

鬆煙從來沒聽過貴人們這樣推心置腹的話,更是不敢搭話。馮氏是抱著目的而來,見她閉口不言,隻覺得她謹慎,更加想從她嘴裏套些話出來,越發地說起來,“大褚向上數,數到先朝去,上上下下都是信天尊的,哪像現在,也不知道那些光頭有什麼好,左不過是輪回因果那一套!”

到底是臣工家眷,說到忌諱之處便不好再說。見馮氏欲言又止,一旁忽然坐過來一個百地金留仙裙,戴著金鑲玉頭麵的女人,看起來三十出頭,方才已經通了姓名,鬆煙便知道這是世襲罔替的靜海候夫人,她眼睛看著戲台,嘴上說道,“講究因果循環,勸人向善,也不看看自己腿上的汙跡洗幹淨了沒有,竟敢逼寡居女人到那冷清地方去。”

她的話就比馮氏說的直白多了,當今天子本不是東宮出身,先皇窩窩囊囊地死在逃亡的路上,中宮嫡出的大皇子玉碎龍池城下,連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當年在遠離鳳沼的晉州封地做了十年誠王的二皇子才不明不白地在太後娘娘的支持下登基稱帝。坊間就總是有傳言,說是誠王使了陰毒招數,逼死了先皇,謀害了大皇子。這在原本的鬆煙看來,當然是無稽之談,當年羌容犯境,她就是一路從邊關笛城逃難到鳳沼來的,雖說當時年紀尚輕,記不清事,卻也知道鳳沼情況危急,容不得半點花招施展的餘地。然而看靜海候夫人坦然地說出口來,一旁的馮氏慌張地站起身來,借口李老夫人那處有事,轉身就走了,心裏不由抱著敬畏將這事記在了心裏。

靜海候夫人見她這樣,眼睛裏一閃而過滿意神色,很快又恢複成自高自傲,目中無人的模樣。人常常被其他人蠱惑思想而不自知,甚至於下一次在他人麵前開口說出自己聽過的話,還會誤以為這本就是自己所想。

戲台上戲子們來來往往唱著各色人間百樣,台下真正聽戲的大概隻有李老夫人一個。鬆煙身邊迎來送往的,換了幾撥官家夫人,話題說來說去,從衣裳首飾總是繞到佛道兩家上,鬆煙被說得恍惚,有人說起佛事來,腦海裏便條件反射地出現了句句誅心之言。

李家的戲散了場,夫人們興致不減,又開了花廳,要抹牌飲酒玩。鬆煙稱不舒服,這就告罪要走,奈何馮氏執意留她,實在推辭不過,隻好陪著玩了幾圈。她從來沒玩過這些消磨時光的玩意兒,壓根不是這些後院裏日子無聊的夫人們的對手,輸得足足喝了一整壺花雕。還是巧枝見她實在是不行了,提醒她更衣去,才和水兒把她架起來,在那些官家夫人的笑聲中把鬆煙架起來到了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