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年齡是140多億年，地球的年齡是40多億年，人類的年齡是10萬年。17世紀人類才進入啟蒙時代，開始懂得用知識和理性來解決生存問題。18世紀60年代，工業革命開始，科學進入爆發期。也就是說，我們所認為的科學真理，確立的時間還不到300年。300年，在宇宙已知時間的尺度上，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憑什麼說我們在這300年裏學到的東西，就一定是真理呢？我們需要反思，科學讓我們成為地球的主人，也讓我們變得越來越狂妄自大，肆無忌憚，失去了對自然的敬畏之心……”
講話席上，中年男子對著台下密密麻麻的聽眾和記者們的長槍短炮侃侃而談。他四方臉，大耳朵，眉宇間透著成熟儒雅的氣質。上身穿中式短褂，下身黑色西褲，腳踏白色跑步鞋。右手腕掛一串做工精美的紫檀佛珠。講話席的後方是紅底白字的橫幅“千禧地產集團記者招待會”。
中年男人在台上講得唾沫橫飛，台下兩個男記者嘰嘰喳喳地開著小會。“何樸這是怎麼了，神神叨叨的。”留著板寸的年輕記者對戴大黑框眼鏡，年紀稍長的同行問道。
眼鏡男嘿然一聲，促狹道：“成功人士嘛，衣食無憂之後，就開始追求境界上的東西了，要不怎麼跟我等劃清界限？哪怕成功人士之間，也是有境界劃分的懂不？”
“說來聽聽？”板寸小記者來了興致。
眼鏡男左右望了一下，壓低聲音笑道：“第一個境界嘛，就是辟穀吃素。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要追求健康，長命百歲了。這個境界最low，畢竟成本低，很多中產也玩這個。第二個境界，有信仰。成功人士哪能像我們一樣每天柴米油鹽的瞎操心，人家要關心精神層麵的東西。求佛問道搞禪修那都是low，暴發戶才信這個。起碼要天主基督才上得了台麵，頂尖的要信冷僻教派，什麼山達基、巴阿依之類。第三個境界嘛，用腳步丈量心靈的尺度之類，越野登山、環球帆船，怎麼作死怎麼來。什麼？看起來沒有第二個境界高？你還是太年輕啊，這都是要錢和時間的好嘛？出去浪，一個是要真花錢，帆船上一個零件夠我們幹一輩子的，一個是要有時間，有錢人的時間很值錢的懂不？浪費時間說明什麼？說明錢真是多到再多也沒意義了……”
眼鏡男插科打諢一頓噴，板寸聽得咯咯笑，又問：“也不對啊，何樸過去玩的可不就是玩帆船？照你說應該是玩到第三境界了。怎麼現在又穿短褂，戴佛珠，這不是玩回去了嘛？”
眼鏡男冷哂道：“我特麼怎麼知道？再說以老何的地位，還會在乎什麼境界劃分？人家吃屎都是對的，腕兒在那兒呢。”
“能不能消停點？就你倆話多。”前排一個女記者突然轉過頭來，鄙夷地瞪了兩人一眼。板寸記者年輕氣盛，正想開罵。見對方居然是個美女，俏臉精致，身穿製服套裝，襯衫領口微開，若隱若現。火氣頓時消了一幹二淨。腆著臉道：“我們聊何樸的八卦呢，美女想不想……”
“沒興趣，我更願意把時間用在了解他的思想上。”板寸被一頓搶白。正囁嚅著想說什麼，美女已經回過頭去，埋頭做筆記了。
一旁的眼鏡男扯了扯板寸的衣角，“算了，可能是個迷妹，待會該跟你拚命了。”一聽這麼美好的女子崇拜的是台上那位富豪，板寸記者頓時有些失落。自己表麵上是個“無冕之王”，實則這行入行門檻很低，掙不到什麼錢。人家老何都把境界玩了個遍了，人比人氣死人。
倒不是說自己要跟老何搶女人，想都不敢想的，隻是心儀的女子崇拜一個比自己還要強出萬倍的男人，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越想越是五味雜陳，自慚形穢、羨慕嫉妒、憤憤不平各種滋味湧上心頭。也沒心思聽台上那位扯淡了。把錄音筆一開，掏出手機玩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