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閣”坐落在四化街上,與曆史悠久的銅雀街不同,四化街是個新興街道。進了銅雀街,商機蓬勃又一股曆史的衝擊感。而四化街呢,卻是一股新興向榮,蓬勃的氣象!
四化街比不上銅雀街的曆史濃厚,但也正因為如此,被銅雀街拒之門外的新起商人們,更樂意選擇四化街。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四化街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年輕人的天下!
這裏的商鋪東家們,普遍年輕,多為中年男人。
夢寒月和白家合作,表麵上是以她的名義和白鳳起的名義共同開一個新店鋪。實際上,這隻是第一步。
“不能小看雲家。雲家能在三代內經營成功。雖說雲老爺子厲害,但雲家在吏部任職吏部左侍郎的雲大爺雲牧善才是雲家能在區區不到百年時間裏,讓雲家在江南,能與白家抗衡的關鍵。”
夢寒月耷拉著眼皮子,聽著馬車中白老爺子的話。
“雲牧善此人,我並不了解。關於雲家,我想,白老爺子一定是比我要清楚的。但有一點,雲牧善在吏部任職吏部左侍郎一職,他不可能能夠隨意出京。有道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想,雲家的雲老爺子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才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插手珠寶行業,擴張雲家的勢力。
雲老爺子是太心急了。”
白老爺子坐在夢寒月的對麵,聞言眼中神色複雜地落在夢寒月身上。這個年輕的婦人,精明得不似是這個年歲的人。她把什麼都看透了,然後用著漫不經心地語氣說出來。仿佛這些在別人聽來都大吃一驚的話裏內容,於她,不過就是“你吃了嗎?”這樣的平常交流。
原以為自家的孫女已經相當出色了。至少在江南地界上,比起雲家那個被捧上天去,卻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雲昉鳳來,自家的孫女著實是太出色了。
但今日與對麵年輕婦人一比,白老爺子百感交集,難道他親自教導,用心關心的鳳起孫女,還比不上一個從窮山溝溝裏出來的無知婦人?
白鳳起自然看到白老爺子複雜的目光落在對麵的夢寒月身上,她瞪向夢寒月,有些不服氣地咬住嘴唇。
卻不料她還是引起了對麵的夢寒月的注意,對方向她看來,眼神炯炯,如有精魄一般。對!就是這種對什麼都淡淡,什麼都不看在眼裏的自信從容!白鳳起如今最討厭地就是看到這種淡淡滿不在乎,卻什麼都掌握的自信從容的表情!這種愜意悠然的心態,是她如何都學不來的!
白鳳起見夢寒月向她看來,她更是故意擺出一副挑釁的樣子看向夢寒月。
卻得到對方微微側過身子,向她輕輕點頭,謙恭又有禮,麵上盈盈笑意。
白鳳起不得不頹廢下……同樣是熬夜了,對方卻精氣神充足,眼底漾起精神勁兒,她卻眼底一片烏青。早上起床洗漱,蓋了好幾層白粉,才勉強遮住。
這……都是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馬車不一會兒就趕到了四化街上。
四化街上有很多都是白手起家,充滿幹勁兒,進取的年輕商人。
這一日,四化街上相當地熱鬧。從前隻會出現在銅雀街上的大人物,全都在四化街現了身影。
大清早的,每家店鋪的夥計們朦朧著雙眼去開鋪子門。卻被街道上的景象給驚得頓時清醒過來。
一輛輛或者貴氣,或者大氣的馬車正在向前趕路。前麵一個個印著不同家族族徽標誌的馬車一個接一個,整整齊齊地排在路邊上。排了好長的長龍。一個個衣冠不俗的老爺攜著自家的少爺們出現在這四化街上。
一時之間,各自寒暄起來。
而這時候,一輛大氣的馬車吸引了人們的視線。
“雲老爺子早啊。”見到老者,有人熱情地迎了上去。
“哦,是吳老啊。”雲家老爺子同樣回以熱情。吳家也是做茶葉生意的。和雲家有許多的生意往來。但是吳家比不得雲家。雖然也是經營三代了,無奈,雲家出了個吏部左侍郎。吳老爺子的兒子雖然也是當官的,卻比不得雲家官大。
吳老爺子的兒子吳統海是江南州的知州,管理整個江南。有所謂是現官不如現管。雲家在江南紮根,就不能得罪江南的大頭。因此,吳家雖然沒有雲家的官大,但是雲老爺子也不敢輕易得罪吳家人。
吳老爺子和雲老爺子議論一會兒“寶珠閣”的事情。
“咦?我聽鸞兒提起過,你們家的鳳丫頭不是也要開個珠寶行?‘寶珠閣’這名字真是耳熟。”鸞兒是吳老爺子的小孫女,吳瑜鸞。
雲老爺子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就恢複正常。
心道,幸好是禁了那丫頭的足,不然要是跟過來了,聽到這話,真得氣瘋了。
雲老爺子一邊暗罵吳老貨不厚道,明明知道“寶珠閣”就是鳳兒準備開的。卻還故意提醒他。一邊兒又狠狠怪罪姓夢的和姓白的混蛋透頂!
寶貝孫女在金寶閣遇到的不如意,得到的羞辱,雲老爺子自然心知肚明。沒想到他還沒開始動手收拾姓夢的無恥女人。這女人卻已經搭上白家的線。
雲老爺子自然也看出來了,姓夢的為了自保,搭上姓白的,就是對他雲家發出挑戰!手中的邀請函不是邀請函,而是挑戰書!
哼!
雲老爺子心中冷哼一聲。白家……白家不過是日落的西山。這一回,家裏的大兒牧善的頂頭上司告老還鄉,吏部尚書的位置,牧善正在角逐。
白家……白老頭兒告老還鄉,他大兒子在翰林院當個正五品的翰林學士。翰林院沒有實權,官職也沒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大。
姓夢的到底是窮山惡水中出來的。婦道人家哪裏懂得這些官場上的門門道道。以為拍上了白家的馬屁,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嗎?
白家都自身難保了!
正在雲老爺子心裏一陣想法的時候,人潮又開始湧動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一間商鋪的門口。
“白家人到了!”人群中有人叫喊一聲。
這時候夢寒月先下了馬車。
“看來傳聞是真的了。夢大娘子站在白家戰線上了。”
“請帖上落款是‘夢寒月’和‘白鳳起’,不知道白老爺子是什麼看法。”
“……”
各自低聲的議論聲,忽然,白老爺子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
“呀!白老爺子也來了!看來這事沒有什麼懸念了!””
“是呀是呀!夢大娘子看來是搭上白家的路子了。”
便有人靠近夢寒月和白鳳起,問起夢寒月好白鳳起:“夢大娘子自己有一家金寶閣,為何又會選擇和白大小姐一起開個‘寶珠閣’?”
夢寒月笑容從容,她回答之前,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循著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老者。看他站在一輛馬車旁,那馬車,她前天剛見過。
夢寒月用腳趾頭猜,都知道這人便是雲家的老頭兒。隻是夢寒月沒有看到雲昉鳳的身影。她記得,她給雲老爺子送了請帖,又單獨給雲昉鳳送了請帖。但隨即她就想明白了,與那雲家的老頭兒視線碰在一起,那老頭兒眼底深深的厭惡和輕視……一定是這老頭兒不許雲昉鳳跟著來。
夢寒月又漫不經心的把視線從雲老爺子臉上挪開,看向身旁剛才問話的人,親切地問:“對不住,我有些暈車,剛才您問什麼,我實在是沒聽清楚。”
“我是問……”
“鳳起妹妹手好冰呀。”夢寒月仿佛沒有在意這人的話,狀似親熱地挽住身旁白鳳起的手來,這模樣,分明二人很得緣,那問話的人啞了啞,幹脆選擇閉嘴不語了。還問什麼?人家都用實際行動回答了。
你為什麼和白鳳起合開店鋪啊?
——因為我們投緣啊。
看,多好的回答。
白鳳起被夢寒月莫名其妙的舉止給弄的一愣一愣的,起初還要發怒,卻見到對麵問話的人突然麵有菜色起來,白鳳起瞬間就想明白了。
這種插科打諢的事情,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技術含量……但要做的好,做的討巧,讓別人知難而退,又不得罪別人,卻是沒那麼簡單的。
白鳳起心裏凜然,深深看了一側笑意盈盈,與人客套寒暄,她出現在這堆陌生人裏頭,卻一點都不突兀。
白鳳起咬咬貝齒,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女人確實很厲害。
“嗬嗬嗬嗬。”白老爺子摸著胡子笑開來,別人問他什麼,他全都敷衍過去。今日他不是焦點,焦點是他的鳳起孫女和夢寒月。
“哈哈哈哈。”雲老爺子開懷大笑地朝著白老爺子走來,“白老弟啊,你說你這太不厚道了。起丫頭要開金銀首飾店,你怎麼就不提前知會老哥哥我一聲?年輕人有幹勁兒有衝勁兒是好事兒,但經驗卻沒我們這些老家夥足啊!”言下之意是,你們家的丫頭開店的決定太魯莽了,隻有衝勁兒是幹不出什麼來的。還是讓我來教一教她經驗的重要性吧。
白老爺子在雲老爺子那一聲“白老弟”的稱呼的時候,心裏就泛起冷笑。
老家夥,咱們同年出生的,別仗著比老夫多見世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倚老賣老充老大。
又聽雲老爺子後頭的話,心中更是冷笑不止。當下暗諷:還不知道誰教訓誰,把人給瞧扁了,活該你被人算計。我瞧那姓夢的丫頭要不是在江南人生地不熟,一個人就可以把你們雲家給算計的翻不了身!
白老爺子別有深意地笑了下,拍著雲老爺子的肩膀:“雲老哥啊,你啊,可別小看了現在的年輕人。”又眼神四下一看,意有所指:“你瞧著這四化街上,可有不少自己白手起家的年輕商人呐。”
雲老爺子嘴裏“是呀是呀”的一陣感慨,眼中卻有濃濃的不屑。眼睛看了剛才白老爺子指著的店鋪子,這些人算什麼呀。
一陣寒暄過後,又是敲鑼又是打鼓。
後來又揭了蓋頭,門廳上豆大的三個大字“寶珠閣”!又是一陣喝彩聲。請了舞獅子的和雜耍的,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各位各位,先停停。”雲老爺子身邊一個中年男人突然叫停,眾人不解看向他,人家這開店第一天,難道這方中信就要搗亂?但又看了方中信身側的雲老爺子。恐怕這方中信是沒這個膽子,估計是為了討好雲老爺子,聽了雲老爺子的話,這才站出來跳前跳後的。
雜耍的一愣,一時不知道是停還是繼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坐在最前方的白老爺子。
眾人也把目光看向白老爺子,想看看他的反應。卻見白老爺子坐在最前方,悠閑愜意地品著茶水,仿佛根本沒在意這突發的狀況。
白老爺子坐著品嚐,還嘖嘖讚歎。
雲老爺子抓著一旁的炒花生剝著吃。都是一個不看一個。
眾人麵上閃過尷尬,又去看坐在白老爺子身側的兩個年輕的女子——夢寒月和白鳳起。結果又是大失所望,一個給身邊的白老爺子添茶,一個垂著眼皮,好像睡著了。
這下子,最尷尬的莫過於方中信了!
他暗罵白老爺子不上路子,又怪罪夢寒月和白鳳起兩個小輩沒有小輩的樣子。好歹他開了口,叫了停。白老爺子可以耷拉著眼皮,當做沒聽到。但她們兩個小輩總要意思意思地接個話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