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寒月揮開明月攙扶的手掌,“你別來扶我,我需要靜靜。”夢寒月被明月一句話當頭澆醒悟來,我有夫有兒,哪裏就不好了?說來說去,終究還是兩個時代的人,思想不同。可思想這種東西,就算可以改,那也是需要耗時極久的。
難道她就真的要與軒轅雲霆幹耗著,耗到她生命終結那天不可?
她到底是在怕什麼?就算將來他做了皇帝,後宮三千佳麗,那又與她何幹?她一個快死的人,滿打滿算,就剩下兩年活頭。她算計那麼久之後的事情做什麼?
有道是,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怎麼著,連做鬼都要在死前吃個飽了。
憑什麼她一天天數著日子,每一天算著,她離死還有多少天,她還能活多少天……過著這樣快油盡燈枯的人生,已經夠悲催的了。
她沒事還給自己找不快活,是要鬧哪樣?
但是……那男人不顧她的意願,強……那什麼她,也是不爭的事實。這口氣無論如何都要出一出的。否則的話,等她死了,她就更美機會出氣了。
氣要出,日子也要過。和他一直鬧,就跟過家家酒似的。
哎……
狠狠歎口氣,不知不覺,人進了大殿裏頭坐著了。
不一會兒,大殿門口一陣旋風似的,黑影子順勢就竄到了她的麵前來。
“你……”夢寒月被這突如其來衝進來的黑影子嚇了一跳,她連這影子的真實相貌都沒有看得清,張嘴欲語,也叫那影子截住了話。
“你沒有受傷吧?”耳畔匆匆響起熟悉的聲音。這聲音急匆匆地,猶自帶著喘息聲。話語裏頭,毫不遮掩的濃濃擔憂來。
還有被人緊緊抓進暖懷裏的肩膀,夢寒月一時半會兒沒有意會過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鎮住了。
好半晌……
“阿大沒和你說嗎?”夢寒月麵色有些古怪起來。她知道此刻抱緊她的男人是誰,但也因此,對這個男人奇怪的匆忙舉動感到了奇怪。
“就是阿大來找我的。他說明月撿了一張新羅國的信紙,你們在路上遇上了麻煩。我聽著不對勁,看著阿大的臉色也不大好。
我想著你是不是受了傷,不然阿大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的。”
華服尊貴的男人鬆開手,把懷裏的女人拉開一些距離,不放心地親手將女人全身從頭頂摸到了腳踝。
“你做什麼?”他摸她頭頂的時候,她還沒所察覺。他摸到她肩膀的時候,又把她的雙臂展開,一陣摸索的時候,她也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著他迅速地從頭摸到腳,毫不避諱地彎下腰,蹲下身子,檢查起她的腳踝來。
夢寒月這才恍然明白過來……頓時,她滿臉紅暈,一路延伸到了脖子裏去了,氣急敗壞地壓低了聲音嗬斥道:“軒轅雲霆,你住手!”
華服的男子抽空抬起頭來,掃了她一眼,淺琉璃的瞳子盈著淡淡的不滿,無聲控訴著她不懂事。饒是如此,華服男子忽而單膝著地,半跪著,而後,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一隻腳踝提起,隨即修長的手指順勢脫去了她的鞋子,他將她的腳掌放在半支起來的大腿上。
“你放開我的腳!色……”夢寒月臉紅地欲要抽開被他抓住的腳。
“你別亂動,這樣亂動我怎麼給你檢查腳骨有沒有受傷?”男人埋著頭,修長的手指透過白色的布襪,神情專注地給她摸著腳骨。
夢寒月那句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色狼”,就這麼被男人一句平常的話語給關在了唇腔裏。
夢寒月倏然住嘴,她坐在大殿上權位最高的太師椅裏,華服貴氣的男人單膝著地,半跪在她的麵前,保養合宜,一向用來簽署奏折的手掌,毫不避諱地替她檢查著腳骨。
夢寒月坐著,他半跪著。從她的角度,能夠看到他專注的神情,雖然看不到眼睛,卻能看到修長濃密的睫毛一眨也不眨的。
“你……”夢寒月一時啞然,一隻手背在身後,死死握成拳頭,修長的指尖甚至嵌進了肉壁裏去,夢寒月咬了咬唇,出口的話語,臨時變意:“我沒事。你快站起來。堂堂大厲唐的皇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兒能這樣不拘謹地蹲跪在一個女人麵前。”
男人卻重新將她的鞋子穿好,才拍了拍袖子,站起身來,放心了一般說道:“還好沒受傷。”
一時之間,夢寒月望著眼前這男人頓時放下心來的俊臉,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心裏此時的感受,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誒?你別哭啊,醜女人。”夢寒月看著眼前的男人慌了手腳,一麵兒又緊張兮兮地要給她檢查,一邊兒著急地問:“是不是我有哪兒漏了檢查?你別哭,指給我看看,不然,我讓清阮請了太醫署的禦醫來好了,專門的禦醫給你看病,我也更放心。”
說著,抬起手來,向著門外招手,就要喚來清阮。
夢寒月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別叫太醫署來了。我沒受傷。”眼淚卻是不停地湧出來,好似是三生三世的眼淚一下子全都像泉水似的,汩汩湧了出來,沒有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