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落日的餘暉把整個長白山染成橘黃,百獸歸穴,萬鳥回巢,原本幽靜的長白山在這落日餘暉中更愈發的顯得寂靜,偶爾有飛鳥在林間撲騰翅膀,也是轉瞬邊沒有了聲息。
老道士穿著一身漿洗到發白的青色道袍,盤膝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麵,這塊青石四壁光滑,長著苔蘚,斷然沒有攀爬上去的著力點,但老道士卻是盤坐在上麵,他知道他是怎樣上去的。
老道士右手掐著法訣,左手捏著蓍草,嘴裏念念有詞,左手也在不停的掐著蓍草。
良久後,老道士睜開微閉的雙眼,一雙眼睛猶如霹靂般明亮與銳利。
“紅塵煉心,紅塵中悟道,這是你的機緣,亦是劫數。”老道士看著燕京的方向,喃喃自語,一縷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逆推天道,必遭天譴!
以甘退之的腳程,在落日之前終於是走出了長白山的深山老林,他看著不遠處的村莊,心中欣喜,腳下也加快了步子。
黑石村,長白山外的村莊,雖然仍舊是長白山地界,但是卻在老林之外,雖然村子不大,但四十多戶的人家依然算是些人氣了。
傍晚十分,正是田間忙碌了一整天的農戶拖著疲憊身軀回家的時候,甘退之站在村口,看著那些在地上打滾,滾鐵環和追逐著玩的孩子,再跟歸家的農戶打個招呼,好不愜意。
“哎喲,小甘道長這行頭是要出遠門啊?”有個大嬸滿心歡喜的看著甘退之,喜笑顏開的說道,打量了半天,略微有些可惜的說道,“多俊的後生,好好的當什麼道士啊?”
甘退之額頭冒汗,微微有些黑線冒出來,尷尬的說道,“羅大嬸,您……您能把手拿開嗎?”
羅大嬸臉上也沒有一絲尷尬的神色,仍舊淡定,狠狠的在甘退之身上抓了幾把,不屑的說道,“大嬸我走過的路比你過的橋都多,什麼沒見過,還會吃你豆腐,大嬸隻是很久沒有瞅見你這個後生了,看看你這些日子長結實沒有。”
……好吧,女大嬸耍起流氓來神仙都得跪,甘退之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帶著淡淡的憂傷。
“你這娃子害啥羞,大嬸我又不是誠心吃你豆腐。”
甘退之擠出一個微笑。
“這還差不多勒,不是大嬸額說你,你娃子……”
被大嬸說教加上吃豆腐了半天,甘退之終於是在把嘴皮子磨破的時候以十塊錢的代價換得在大嬸家借住一晚上的回報。
額滴三清道君勒!說好的農村人善良淳樸勒,咱黑成這樣?當甘退之用一張紅色老人頭換來九十塊的時候,心裏在滴血。
收了錢的大嬸喜笑顏開,拉著甘退之就往自己的家跑,途中又是趁機楷了幾把油。
華燈初上,甘退之被安排睡在大嬸的兒子的床上。
農村的青壯漢子大都外出務工了,隻留下這些老人和小孩在家裏,所以房子自然是空出來了。
甘退之把行囊放下後直奔廚房,帶著把十塊錢吃回來的心態準備大開殺戒,可到了廚房,一股濃鬱的臘肉香味卻是充滿了整個廚房。
黑石村雖然不在老林中,但交通仍舊不便,去鎮上趕集都要走近兩個鍾頭的山路,因此經濟發育不起來,這臘肉一類的東西,家家戶戶過年都會醃製一些,但卻都是用來在逢年過節招待客人用的,但今天卻被煮了,而且分量還不少。
俺錯了,三清道君原諒啊,農村人是淳樸的,甘退之淚流滿麵,盯著臘肉的兩隻眼睛不停的泛著精光。
“小甘道長來了!”正在往灶裏扔柴火的羅大嬸扭過頭來,笑吟吟的看著甘退之。
笑容讓甘退之不寒而栗,從而懷疑自己剛送出去的淳樸二字是否貼切。
“啊……嗯!”甘退之點著頭說道,雖然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人在屋簷下,隻有勇敢的去麵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