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鄉,英雄的溫柔盅,這裏多少剛化作了繞指柔,這裏不知醉了多少人心,失了多少人的意。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這是江南的春,江南的意氣。波光瀲灩的水光,紅徹江天的含苞杏花,春風一吹,花滿枝椏。
這時的江南,如含羞的美人,待君采擷,煙霧籠繞,不知迷了幾多人的眼,亂了幾多人的心。
摘星樓,
端的是雕欄畫棟,精致的鏤空藝術,楊柳依依,春雨霏霏,鶯歌雁轉,杏花含露。在春風吹化了滿池春水時,嬌笑聲卻早已傳出樓外。
不錯,在江南,沒有人不知道摘星樓,這一個煙花之地,雖是煙花,不似煙花,仿佛江南的靈氣是從這裏散出去的,琴瑟之音繞梁三日,柔美的舞姿在風中旋轉,美人如玉,融融細語,江南的典型女子盡納苑中,而這些並不是摘星樓聞名於世的原因。
很久以前的摘星樓不叫摘星樓,和其他青樓一樣,記不清是怡紅院還是什麼院的典型的青樓的名稱,本來吧,如果不知情的人聽到摘星樓的名字,第一反應也不會是煙花之地,更多的會想到那是是一名勝景點,可眺望星空,手可摘星。文人墨客把酒言歡,高談闊論。
而這摘星樓的由來卻是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其中有一座塔,乃江南第一高樓,卻可摘星;又有人說,這不過是老鴇為吸引客人的一種手段而已,附庸風雅;還有人說,這摘星樓乃當今天子遊玩江南時留下的墨寶……總而言之,這摘星樓的來曆無人可知,而其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也無甚重要,這裏就算是有再美好的名字,樓中的女子也還是有那逃脫不了的命運。
縱然有個高雅的名字,縱然有脫俗的美人,卻逃不脫那悲愴的命,那無法逆轉的時光,永遠是她們心中的傷痛,隻是她們的心縱然千瘡百孔,麵上永遠是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嬌笑,發出的也永遠是那醉人心菲的細雨。隻因她們知道,她們的命運不在她們的手上,而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活得開心點,拋開一切的煩惱,也許就這樣度過,待自已年老色衰之時,退居下來,安穩地度過殘生,也是一種淡然啊。
而我的娘親就是在這裏度過了她最好的年華,遇見了生命的劫。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而我那傻娘親嗬,卻是美人難過英雄關了。我的娘親很不幸的流落到了江南,逼不得已到了這摘星樓,哦,那時好像還不是這個名字。我的娘親,聽阿嬤說,是京城的一戶人家的小姐,因年幼時和姐姐走散,被人販子拐到了江南,成了這樓裏的一名姑娘。哦,阿嬤是帶我長大的嬤嬤,她的臉上有一道疤,所以她總是戴著一個麵紗出門,她說是我娘的一個丫鬟,受她的囑托要將我撫養成人,她教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還給我講爹娘的故事。
我的娘親在樓裏名字很平凡,大家都是叫她一聲杏姑娘,就如什麼花花草草取字一樣,還有梅姑娘,蘭姑娘什麼的。在這裏沒有人講起自己的名字,名字於她們而言隻是一個代稱,而自己的心已死,自已的家人也怕是一個繁華飄渺的夢了吧。
阿嬤跟我說,也是這樣的一個春天,娘親遇見了那個人。英雄救美,自古就是一場佳話。
那一天,娘和阿嬤去樓外替其他姐妹采辦胭脂水粉,其實之所以會派娘去是因為娘對氣味的感覺十分靈敏,胭脂的好壞一聞便知,而我貌似也遺傳了這個本領。娘熟稔地挑好胭脂,正準備和阿嬤回去,卻看見一個小女孩奔跑到中央,而疾走的馬車卻又刹不住,是娘突然發了狠地三步並一步地衝過去,將女孩推開,眼看就要撞到了,是那個人救了她。聽著阿嬤講這前程往事,我心中暗歎多麼惡俗又狗血的情節,然而就是這樣的情節,就是一句“姑娘,你還好吧?”就扣動了娘的心弦。後來自然而然的,我爹感慨我娘的身世可憐,又有如此善良心腸,就幫我娘贖了身。可惜我娘能去哪呢,最終隻能和我爹去了他在江南的住宅,成了她家的丫鬟。娘一直是溫柔的,江南的水鄉養育了她,也鑄就了她的溫柔與才華,就這樣,郎情妾意,琴瑟和鳴,就這樣有了我。可惜最後的結局……終是散了,離了。
阿嬤從來沒有告訴我爹姓甚名誰,也沒有告訴我他的長相,每當我問起,阿嬤都會繞過去,隻告訴我娘是如何如何的一個人,而我爹阿嬤總是說是一個外熱心冷之人,要不然怎麼會陷娘如如此境界,而我又會在外漂泊。隻是我隱隱覺得,阿嬤是恨著我爹的,因為每次講著講著,阿嬤總是會有些傷痛,我當時以為,阿嬤是認為如果沒有我爹,我娘就不會死,阿嬤告訴我,就在我出生的那天,我娘死了,我以為是因為難產,可阿嬤搖頭不語,我想不通透,就隻能放下,暗想著等以後長大了,自己再查明白吧。
可惜有些事情,我終是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