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下起了小雪,初冬的涼意漸滿眉梢。
嶽靈心站在門口看著雪,想來這天氣,蘇沐漓應該也不會出門。隻是,那天地契的事情之後,她也再沒見過蘇沐漓,但那天下午他卻差人將地契送了過來,隻轉告她可以安心住下來。
嶽靈心越想越覺得不安,無論蘇沐漓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兩萬多兩白銀終究是欠下了。
“李嬤嬤,下午你在家看著,碧水陪我去一趟蘇府。”嶽靈心終於按捺不住,決定去蘇府一探究竟。
李嬤嬤點點頭說:“也好。蘇公子這次幫我們這麼大一個忙,是該登門去道謝的。”
嶽靈心沒有多說,李嬤嬤想的是簡單些,嶽靈心也就不想讓她擔心。其實她也希望,蘇沐漓真的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單純。
午飯過後,嶽靈心就帶著碧水出門。
蘇府坐落在京都西北一隅,在皇城腳下寸土寸金的地方,獨獨占地好幾畝,府中房屋鬥拱飛簷,廊腰縵回,山水園林應有盡有,處處可見其商賈世家、閔朝第一首富的風範。
蘇府的大門在一排石階之上,高高的石牌坊上陰刻著“蘇府”兩個大字,再往前走一段,到開闊的廣場地帶,周圍冬青樹環繞,蘇府的紅漆大門就在眼前。
蘇沐漓住在西苑,院子裏一股淡淡的藥草味兒。
“嶽姑娘,您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去給少爺通報一聲。”七元在院門口停下來,他之前是見過嶽靈心,所以知道嶽靈心與蘇沐漓認識,就直接帶她過來了。不過要進去,還是得跟主子通報一聲,尤其是現在。
嶽靈心點點頭,見七元一溜小跑了進去,過一會兒七元就出來,招呼嶽靈心讓她進去。
院子裏種著許多花花草草,小雪飄落下來,點點雪白,頗為清幽雅致。
嶽靈心走到門口,一名女子正從屋裏出來,手裏端著托盤,卻不像是丫鬟的樣子。嶽靈心在她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藥草的清香味,忽然想起來,第一次在宮裏遇到蘇沐漓的身上,他身上也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現在想來,兩種味道好像是一樣的。
嶽靈心不禁多看了這女子一眼,說不上是什麼大家閨秀,但是輕移蓮步、舉止端莊,也是有涵養之人,算是個小家碧玉類型的。托盤上的空碗裏,還有一些藥的殘渣。
是來送藥的?蘇沐漓病了?
“嶽姑娘。”
正當嶽靈心疑惑不前時,蘇沐漓已走到跟前,臉上帶著笑容向她微微頷首。
“哦,蘇公子。”嶽靈心回過神來,趕緊點了點頭。
“外麵這麼冷,先進來吧。”蘇沐漓側身讓開,等嶽靈心進去了,他又轉向那位端藥的女子,“耽穀主,今日蘇某有客人,就不遠送了。七元,替我送耽穀主上馬車。”
“是,少爺!”七元答應得倒是挺高興,隻是那位姓耽的姑娘看起來卻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卻說了一句,“多保重身體。”
蘇沐漓點頭笑了笑,轉回來看向嶽靈心,“這麼冷的天,嶽姑娘怎麼會突然到蘇府來?”
“是因為之前地契的事情,一直覺得應該跟蘇公子談談,不過這些日子你好像很忙,就一直拖到今天,想著這小雪的天氣,你應該會閑暇一點,也是冒昧登門,希望沒有打擾到蘇公子。”嶽靈心其實心裏對這樣文縐縐的對話很煩,她從前是個呃大大咧咧的人,在宮裏呆這麼久,也常是我行我素,可是覺得對蘇沐漓這樣“柔弱”的貴公子,仿佛說話大點聲就會給他嚇碎掉似的。
“原來是這件事。其實應該是我去找嶽姑娘的,隻是最近確實脫不開身,反倒讓你親自過來了。上次我讓七元送過去的地契,你收到了吧?”蘇沐漓問道。
“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一定要見蘇公子一麵。這個——”嶽靈心說著,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蘇沐漓。蘇沐漓一看,是一張兩萬五千兩的借條。
“這是……”蘇沐漓有點疑惑地看著嶽靈心,顯然她想要說明什麼,但是蘇沐漓似乎並沒打算問她要這筆錢,所以拿著這張借條哭笑不得。
“蘇公子是生意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這是贖回嶽府大宅花的錢,算是我借的,日後我一定會想辦法償還,隻是還請蘇公子多給我一點時間。”嶽靈心開門見山表明來意,順便也試探一下蘇沐漓的口風。
蘇沐漓聞言卻是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好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嶽靈心半分疑惑半分尷尬地看著他。難道她哪裏說錯了?還是說,蘇沐漓拿下這宅子,有別的什麼打算?
“那如果這筆錢還不上,嶽姑娘能用什麼來抵債呢?以身相許嗎?”蘇沐漓仍是帶著笑容,目光裏卻多了一些閃爍的星芒,直白地看著嶽靈心。
若是沒有前因後果聯係起來,嶽靈心差點都以為他不是在開玩笑。
“這、這個……”
看到嶽靈心這副尷尬的模樣,蘇沐漓哈哈一笑,“既然做不到,那以後就不要提還錢這回事了。”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將借條撕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