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凡瞥見嶽靈心臉色忽變,知道情況不對,於是小聲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雪柔,雪柔沒來。你今天看見她了嗎?”嶽靈心一邊問,一邊繼續在人群中尋找,心想或許是自己看漏了。但是巡視一圈之後,仍是不見唐雪柔蹤影,嶽靈心竟有種不好的預感,隨著心跳的律動,在心頭咚咚咚地。
“好像一大早就沒見她人。這有什麼不對嗎?自己心愛的人要娶別的女人了,難道還硬要她來參加這婚禮,給自己添堵嗎?不來才應該是正常的吧?”薑凡大概也就跟嶽靈心和江玹逸說話的時候,會一次性吐出這麼多字。也可能是受了嶽靈心的影響,他對唐雪柔和秦洛這檔子事,竟也上心了。所以最後落得這個結局,薑凡心裏也有一絲不快,或者說是,同情唐雪柔。
若是平時,嶽靈心大抵該想笑了。薑凡自當年跟隨了江玹逸之後,作為皇帝身邊的暗衛,就像皇帝的影子一般,替皇帝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對一般人早已變得冷血麻木,如今他竟然會對人生出同情心,若非嶽靈心也在擔心著唐雪柔,以她總是打趣薑凡的性子,一定是會笑出來的了。
“可是以我對雪柔的了解,她是外柔內剛,越是臨到這種時候,她應該越是強硬才對。你想想,之前她為了抗拒和蔣世年的婚事,差點服毒殉情,後來又違抗她父親的意思,逃婚去尋秦洛,如今到了這一刻,怎麼反倒不見人了呢?我覺得,今天這種場合,她不應該錯過才對。”嶽靈心喃喃解釋道,越說越覺得不太對勁。
“你在擔心什麼?怕唐大小姐會做什麼傻事?”薑凡一言便說破了嶽靈心的心事。
這個局麵下,她當然是怕唐雪柔會承受不了,絕望到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不行,我去她房間看看。”嶽靈心說著,轉身就要往樓梯那邊走。
小廝已經喊了起來。
“吉時已到,新人行禮!一拜天地——”
嶽靈心轉過身,就看見唐雪柔迎麵走來,頓時睜大眼睛。
隻見唐雪柔穿著一身紅衣,如嫁衣披身,緩步走進大廳來。秦洛回頭見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唐雪柔。
“雪柔,你……”嶽靈心不明就裏地看著唐雪柔——她這究竟是想幹什麼?穿成這樣,不是跟新娘子叫板嗎?
顧小月雖然蒙著蓋頭,可也感覺到周圍氣氛不對,連忙把蓋頭掀起來,看見了眼前這幅場景,眼中情緒頓時五味雜陳。
“這喜堂,和當初你許諾於我的,真像。你還記得嗎?”唐雪柔走到秦洛跟前,四處環顧的目光回到秦洛臉上,與他對麵直視。
“你明知我不記得,又何必多此一問?”秦洛垂下來的那隻手緊緊地抓住衣袂,似乎直視著唐雪柔的目光令他難受不已。
“對啊,你是不記得了。你一句不記得,就可以抹殺所有,我們過去種種,你的海誓山盟,我四年的守候……你知道嗎?四年前,當前線的消息傳來,嶽家左翼軍全軍覆沒,無一生還,我便想,你是不是這輩子都回不來了。我日日在約定的大柳樹下,等著老天爺賜我一個奇跡,總有一天你會回來,一定會回來。我一直這麼對自己說,一天、一月、一年……”唐雪柔的眼中含著淚,銀光閃閃的,秦洛看著她的眼睛,好像能透過那閃爍的光芒,看到在柳樹下等待的那個身影。
無論嚴寒酷暑,無論風吹雨打,她總是撐一把杏色的油紙傘,站在護城河邊的柳樹下。
這個畫麵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秦洛卻覺得在腦海裏如此真實地存在。他張了張嘴,想讓唐雪柔不要再說下去了,但是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倒是顧小月掀了蓋頭說道:“唐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今日是我與秋收大婚之日,宴請的都是當作朋友的人,你若是也以朋友的身份來參加婚宴,我們自然歡迎,但你若是來搗亂的,那我首先就不歡迎你。請你離開!”說著,顧小月抬起手來,指著門口。
嶽靈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幫著唐雪柔將顧小月堵回去,“她話都未說完,小月你何必如此激動?再說,你之前不是一直鼓勵秦洛去找回記憶嗎?這會兒為何阻攔,還出言不遜?”
“我早就說過,這件事應該尊重秋收自己的想法。可他明明已經作出了決定,你們卻仍然糾纏他不放,試問我就算再寬心、再把你們當朋友,也不至於到了這個地步上還無動於衷吧?這可是我的喜堂,你們都覺得我的感受就不許需要被重視了是不是?我就該拱手讓出自己的幸福,是不是?”顧小月沒想到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本以為一切都成定局了,唐雪柔竟然還出來唱這一出。尤其是看到秦洛看唐雪柔的眼神,每一刻都令顧小月心驚膽戰,生怕秦洛馬上就會想起來什麼,撒手不要她了。
“你的幸福,卻是建立在另外兩個人的痛苦之上,到底是誰自私?你知道秦洛心中覺得虧欠於你,虧欠於顧家,便利用這一點來逼他就範,娶你為妻,你不覺得這也太無恥了些嗎?”嶽靈心忍不住憤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