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從蘇澈手中滑落,在落地的瞬間,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如突然猝滅的燭光。
他一把抓住棗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的。奴婢親眼看到孟太醫匆匆忙忙趕到了老爺書房,不一會兒又命車夫備馬,好像是說要進宮。”
莫非是他們察覺了什麼,看來是等不到明日了!蘇澈眼中隱隱閃過一絲陰霾。不等棗兒說完,已衝出了梅園,策馬抄近路策馬疾馳向皇宮。
暗黑的夜幕下,永泰門燈火通明,巍峨地矗守著九闕宮城。酉時已過,城門已關,之餘城樓上來回巡視的黑甲衛兵執槍而立。
一馬車突然疾馳而來,守衛執槍厲喝道:“來者何人!”
“太醫院禦醫孟桐、丞相蘇文有要事進宮。”孟桐回聲道。
蘇文!這個當空炸想的名字,如一支呼嘯的響箭,讓眾人一激靈。
“開城門!”禁衛軍副統領一聲令下,沉重的大門拖著悠長的吱聲緩緩開啟。
不對,有什麼不對!孟桐突然臉色一變。往日就算是他有事入宮,隻要酉時一到城門關閉,便要稟告皇上後再行開門。今日怎會如此迅速?
不好!看著一隊執槍跨馬衝出的騎衛,孟桐倒吸了一口涼氣,拉住驚立一旁的蘇文朝馬車奔去。
“抓住叛臣蘇文!”
還不等兩人跑到馬車,一柄長槍已破空而來!
“呲”地一聲刺中蘇文腳踝!蘇文本已體弱,哪經得起這般劇痛,痛呼一聲撲倒在地。
“丞相!”孟桐返身奔去,卻被騎衛長槍隔開。
“孟太醫。”杜武驅馬而出,“皇上已經下令緝拿叛臣蘇文,你若敢違抗聖令,我等也不會客氣了。”
“帶走!”杜武調轉馬頭,喝令一眾,“將此人關押進天牢,聽候皇上發落!”
“冤枉啊!皇上!我要見皇上!老臣冤枉啊……”痛苦嘶喊的聲音回響在永泰門上空。
孟桐突然一下癱倒。怎麼會……怎麼會遲了一步?
“皇上!”孟桐奔到金碧輝煌的勤政殿時,慌張地撞上剛從內走出的一人。
蘇澈?孟桐腦海中突如被重錘撞擊,一下怔住了,“你、你怎會在此?”
蘇澈身後的太監殷勤道:“蘇少傅今日大義滅親,揭發蘇丞相與襄莊王李裕合謀刺殺皇上,意圖謀朝篡位。蘇浮煙也已認罪,還有蘇文與襄莊王的通信為證。皇上已封少傅為右丞相,以正視聽。”
“右丞相?大義滅親?”孟桐突然冷笑起來,看陌生人般看著蘇澈,“養條狗它都還朝你搖搖尾巴,你呢?你連狗都不如!”
“他從來便不配當我父親。”蘇澈手指微微顫抖,指尖的溫度如他心間一般冰冷。
“你!”孟桐暴怒,一拳便要打出,卻被攔住,側頭一看,竟是皇帝。
他一臉若冰般肅然,似還帶了一絲怒氣。
“孟子淵,你胡鬧夠了沒有?如果你來是為蘇文說情就不必了,欺君罔上、意圖行刺、密謀篡位……任一項罪責已夠他誅滅九族。”
李溯一甩袖,“你若執意出言維護,莫怪朕以同黨論處!”
那樣直白的訓斥與威脅,孟桐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越發麵無血色。
燈火下,蘇浮煙靜靜睡在寬大的楠木床上,輕紗隨著從窗外吹來的風微微搖晃著。
那一刻,她美得像一個沉睡的精靈。像微冷清晨第一縷陽光下的一顆閃耀露珠,純淨無暇;又似天幕下懸掛的秋月,若隱若現。
她的睫毛稍稍動了一下,仿佛夢靨般驚懼地伸出手,在虛空中胡亂搖晃著。
“你騙我!你騙我!”她突然不安的抖動起來,隻一個勁的搖頭,呢喃道:“我不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