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蜘蛛網(3 / 3)

聽到了傳聞,兩對夫妻為之激怒,但以偏見的眼光來看,其激怒的態度也會令人懷疑。據說一直水火不容的兩家,共同地進行捉拿散布流言的犯人的行動,但卻徒勞無功。結果就有了"如果真的捉拿到人而演變成到法庭對質的結果,可就不好了,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會認真地抓出犯人"的說法。看來不管是權利或榮華,都和人望是毫不相幹的事物。

“不論如何,可不能貿然地介入。把手伸進熱水中,可不是一瞞的痛楚就可了事的。接下來的才是可怕。”

對財務尚書的話點了點頭,立典拉德以險惡的眼光劃裂了宇宙。財務尚書再把那未署名的書簡再重看了一次,他心想:是何人寫下這令人懷疑,但又近乎事實的文章呢?

“如果說皇太子殿下還健在的話……”

財務尚書歎了口氣,以一個貴族出身的官僚政治家而言,他算是個有才能的人,他的眼界也顧及到行政及政略的分野。不過,其視野卻未曾出過帝國和帝政的範圍。皇帝的無力`沒有後繼者`門閥貴族相互的暗鬥,雖然都使他對帝政的衰弱感到危機,但由高登巴姆王朝所統治的帝政本身的崩潰,則就遠超他想之外的地平線了。過去雖曾有專橫的權臣無視皇帝,公飽私囊,壓迫其他廷臣,但那全都是在一個叫做高登巴姆的碟子上展開的事態。如果他們知道他們所稱的"金發小子"正想把這碟子本身打碎的話,也許就會感到極度的戰栗,或者隻是會把這話當成癡人說夢話而一笑置之吧。

雖然升為上將,但萊因哈特的官職未定,隻暫定地給了“軍務省高等參事有”及“宇宙艦隊最高幕僚會議常任委員”的稱號。兩者都是近乎閑職,軍部主流派那隻給予地位及名譽,而不給予實質權限之意見,明顯可見。

吉爾菲艾斯升為了中校。職務則仍然是萊因哈特的副官。階級高升當然有其令人欣喜之處,但如此一來,則“會被調離萊因哈特身邊”的不安也就幾乎完全沒有了,因此他暫且也算是安心了些。

萊因哈特去到宇宙艦隊司令部,向米克貝爾加元帥問候,順便也移足到軍務省,對軍務尚書艾倫培克元帥在禮儀上,以完美的態度觀見。

“那個小子,至少還是懂得禮儀的嘛。而且外貌也不差。”

教著舊式單片眼鏡的由發元帥下此評語,但是他的單片眼鏡並設有看透人心的機能,所以他也無法洞察到,這個美貌出眾的年輕人,想在兩三年之內,把現在這位軍務尚書辦公室的主人趕出去。對於隻會評價外觀上形式的元帥,萊因哈特也就以其適當的形式應付。

不過萊因哈特在對於上將的禮遇中,也有一件是使他打從真心地為之欣喜的。那就是將授與個人的旗艦。當然戰艦的所有權仍屬國家,但若沒有當事者的同意則不能將其撤調。隻要萊因哈特本人沒有申請變更旗艦、退役,被降級、或者是戰死,則這艘艦就一直屬於萊因哈特。

新造戰艦伯倫希爾。閃耀著銀色光芒的流線型的“美女□氣品高貴的不敗女騎士。和皇帝派遣的使者一起造訪此艦的萊因哈特,一瞬間感到心中雀躍。

“伯倫希爾、伯倫希爾……”

萊因哈特重複地叫著他的新旗艦的名字。他比騎師愛名馬的心態更深一層地鍾愛著這艘艦艇,盡其一生都未有改變。

隻要他還待在帝都,身處閑職,則這艘艦也將隻是盒中的寶石,但在不久的將來,會有讓這勇敢的女王立於艦隊前頭戰鬥的日子來到吧。那麼,帝國軍必須得對同盟軍處於劣勢才行,但對於他人的失敗,可說正是如其所願的。因為這相對的會強化他的立場,也將會給予他機會。

“獲賜良艦,實在感激不盡,請代我向陛下如此轉達。”

萊因哈特的聲音,時有著超乎禮儀及盤算的熱潮。擔任使者的某男爵點了點頭,把證書交給了他,然後細聲說道“我會期待的”就回去了。在吉爾菲艾斯的說明下,才明白了這奇怪的言語的惠思。

“萊因哈特大人,我聽說在獲得皇帝頒下旗艦時,在習慣上要贈送某些謝禮給使者。”

“謝禮?”

“是的,因為送現金就成了賄賂,所以得送一些美術品之類的。如此之後,其人的旗艦才會受到周圍的認知。”

萊因哈特灼熱了起來。竟然有如此不合常理的事,又不是跟使者買來的戰艦:他如此大聲吼著,但吉爾菲艾斯仍保持冷靜。

“這不是一個能以常理通行的社會,所以萊因哈特大人才會立誌變革,不是嗎?不必強要一個小男爵講常理,還是為了建立一個講常理的社會,暫且忍耐吧。”

“……,……說得對,正如你所說的。以一艘伯倫希爾的代價而言,也算便宜的了。”

萊因哈特點頭,感謝著吉爾菲艾斯的勸告。

翌日,聞名的畫家列特麥耶的油畫,被送至男爵的私邸。男爵對美術幾乎毫不關心,但在聽了送畫的畫商說明後滿足了,直接轉賣給該畫商而收取了五萬帝國馬克的現金。已經贈與出去的繪畫,會被保存或轉賣,可就與萊因輸特無關了。

就這樣,伯倫希爾被周圍認知為萊因哈特的旗艦。有一天,在艦內並肩走著的時候,他把那冰藍色的眼眸朝向吉爾菲艾斯。

“這艘艦有一半是你的。你是中校,有成為艦長的資格,就如此做,如何?”

“那也可以。隻要萊因哈特大人可以允許我的忠誠心以伯倫希爾為先的活……”

“這可不行。前言撤回。艦長就另外找人吧。”

“我想那樣比較好吧。對了,您心裏是想要早一天搭乘此艦前赴戰場吧?”

“很遺憾,暫且是不會有戰爭的。自稱自由行星同盟的叛亂軍們的好戰心理才剛滿足過了而已。”

佇立在訂光昏暗的艦橋,萊因哈特環視周圍。在近乎無色彩的世界中,黃金的頭發更加地顯出了鮮明的存在感。

“為什麼不起一些地方叛亂呢?要鎮壓應當是很簡單的吧巴?”

“如果是簡單就能鎮壓的叛亂,是不會輪得到萊因哈特大人的。想要輕鬆地獲取武勳的人,可比比皆是。”

“大概吧。看來就隻有等到那些家夥死掉為止了吧?”

萊因哈特吐出更危險的詞句,以那大膽的眼神,射向虛空。

一封奇怪的書簡被送到萊因哈特手中,他既非千裏眼,所以自然是不會得知,如果國務尚書立典拉德候爵或財務尚書凱爾抱赫子爵也在場的話,一定會有一股想告訴他“這和我所看見的密告書內容相同”的衝動吧。

“B夫人對宙中的G夫人抱有加害之意。務必留心。”

當然信上沒有署名,萊因哈特注視了這簡明的書簡片刻。流言或傳聞要做為情報源是該有所取舍選擇,但這次,這封刻意送到他手中的書簡又有何目的呢?如果是圈套,耶麼應當會施加一些取信於他的技巧才對。當然,這也不會是單純的善意,大概是有所盤算之後所做的忠告吧?G夫人是格裏華德伯爵夫人,也就是安妮羅傑,這一點是立即明白的。而B夫人是誰呢?如果是布朗胥百克公爵,則不可能會刻意稱為“夫人”

“那麼是培尼明迪候爵夫人吧……”

這個聲音,表現出了把“魔女”這個名詞乘以二倍以上的不吉及厭惡。終究萊因哈特已經不隻一次地被這位貴婦人意圖謀害了。雖然那些成為她的走狗而撲咬過來的人,都被一一擊退,但終究隻是冶標不治本,無法向病原菌本體伸出報複之手。

“讓那女人活著,姐姐的性命就危險了……我的生命亦然。

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但在皇宮深處的安妮羅傑的生命一旦遭到危險,則就非現在的萊因哈特能力所及的了。

“那位夫人以前曾獨自蒙受皇帝的寵愛,她會想要謀害安妮羅傑夫人,反倒是理所當然的。

如此說道,吉爾菲艾斯也同意萊因哈特的見解。在這之間,和萊因哈特一直生死與共的他,是親身體驗過培尼明迪的偏執的〃

“這一方麵的心理,其實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的。就算姐姐失勢了,皇帝的寵愛也末必就會回到那夫人身上。

萊因哈特撥起落到額前的金發,聲音帶著急躁。

“隻要皇帝的性癖沒變,而時間也沒有倒流,那女人是不會有生路的。她這麼做不是無濟於事嗎?”

“她和萊因哈特大人不同的。她有太多進行陰謀的時間和手段了,這無關於於理性或利益的問題。”

培尼明迪侯爵夫人應當還隻是三十歲出頭而已的年齡。這本應是人生最豐饒而最具生產性的年代,但她卻深居在那沒有訪客的沙龍中,陶醉在那凋落、嫉妒和敗北的沉思中,而步步朝著衰老前進。那個身影使吉爾菲艾斯感受到一種超乎敵意的心思。

但是,這份同情心和他對安妮羅傑的愛慕比起來,則是微不足道的。隻要培尼明迪侯爵夫人想加害於安妮羅傑,吉爾菲艾斯就能揮除那小小的同情。

“不過,具體來說她是想要如何動手呢?”

“這個……大概是進行毒殺吧?或是逐出宮延吧?”

在戰場上會無限地擴大深化的萊因哈特的想像力和洞察力,對於發自同性間極端之嫉妒的貴婦人所為的宮廷策謀,則也隻能發揮到這種程度而已。不過,若是要將其逐出宮延,那麼使皇帝對安妮羅傑不悅就成為前提。也就是必須使安妮羅傑有所失敗。會是什麼樣的失敗呢?設計陷害安妮羅傑,使人認為她企圖毒殺皇帝也有可能……

萊因哈特並不希望皇帝現在死去。這和希望姐姐從皇帝身邊解放出來的心情,呈螺旋狀地並存善。皇帝雖是以權力將安妮羅傑從他身邊奪走,關進黃金牢獄的可恨之人,但在目前其權力及寵愛卻成為保護她免遭各種陰謀及暴力的盾牌。當然,如果皇帝原先不來強奪她,那麼這些不當的憎惡也就不會朝向她了,終究,皇帝仍是無可赦免的。

萊因哈特自己的想法,是要在他的權力和武力成長到皇帝無法控製的時候,再以他自己的手來斷定皇帝的罪惡。在那之前,皇帝得活著去等待那贖罪之日才行。而那同時也將是高登巴姆王朝的最後之日吧。

現在的萊因哈特,在表麵上是皇帝寵妃的弟弟,雖是高級軍官,卻也隻是一名軍人而已。不過,來年他將成名門羅嚴克拉姆伯爵家的當主,列為大貴族的一員。那麼他本身則將產生政治上的價值。而如果能再立下淩駕第三次提亞馬特會戰的武勳,則他也許就有反過來保護姐姐的武力和權力了。

“以這方麵來說,培尼明迪侯爵夫人倒是具有慧眼。從我在幼年學校畢業的時候,她就已經將我視為將來的禍根了。

萊因哈特抱持著譏諷性的感慨。

但是,既然相信這封書簡,那麼就表示安妮羅傑在宮中有危險。而另外可以知道的一點就是,有知道此事卻不讚同這陰謀的人存在。不過,若將其判斷為友方,則也就未免太樂觀了。

“那麼就是說,並非宮中有我們的友方,而是有著數種敵人羅?”

“沒錯。”

“不過,在此際也許這樣倒是有利的。如果他們團結起來,那反倒是值得害怕的吧?”

萊因哈特輕輕張大起那冰藍色的眼眸,莞爾地笑了,並用白皙的手指卷著友人的紅發。

“吉爾菲艾斯,你真是個賢者,的確是如此。敵人如果分為數個,則可以各個擊破,或讓他個互咬。就如這封信所顯示的。”

如果不能以自己的力量將敵人一一擊倒,那麼就讓敵人去互相吞食就行了。這才值得稱為有意義的策略。菜因哈特也聽過關於培尼明迪侯爵夫人死產的傳聞。為了姐姐,他必須除去最近的禍害培尼明迪侯爵夫人。不過,現在他的能力所及的範圍極為有限。

“真是,宮廷就像蜘蛛網一樣。並不是適合姐姐的地方。然而現在卻有把姐姐的安全交由蜘蛛的首領所持有的權力了。

姐姐所適合的地方並不是皇宮,那麼是何處呢?一思及這個問題,萊因哈特就將其限定在九年前,萊因哈特一家搬到吉爾菲艾斯家隔壁的當時---限定的不是空間而是時間---而吉爾菲艾斯也沒有異議。隻是有個他們無法想像與麵對的景象存在。如果安妮羅傑浚有被皇帝帶走,而和市井的表年相愛時,菜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大概無法容許此事吧?

有時發覺到這一點,兩人開始為之呆然,而陷入了感情和理性之間。以權力強奪安妮羅傑的皇帝,也許反倒是解救了他們,這個想法,則是遠超忍耐界限的一個意外了。

無論如何,在新無憂宮的地上和地下,盤據著不斷編織出詛咒及誹謗的龐大黑暗。那是由將達五世紀的高登巴姆王朝的曆史,以人個的肉體及精神所流的血液所培養出來的。有一天,一定要把安妮羅傑救出那個地方。這一個誓約,萊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未曾有一日或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