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出身很滿意。”
一邊想著吉爾菲艾斯安撫他的表情,但萊因哈特仍回了嘴。
“因為這麼一來,我就不會有那種現在的自己並配不上祖先的名聲,卻大聲地將其引以為傲的朋友。
間隔了約二秒的時間,男爵的臉色為之一變。雖然習慣於傷害他人,但卻不習慣被人傷害。
“我已經夠注意了。不過很遺憾,因為常會有教養不好的惡犬對我吠叫,所以我發覺有時把它踢開會對狗比較好一些。”
說者和聽者的神經都被灼熱了。
“別得寸進尺,小子。”
如此罵著的菲爾格爾本身,也不過才二十出頭,但他似乎認為這話對更年輕的萊因哈特會有效。薄弱的禮節之殼一破,憎惡的蒸氣就猛烈地噴出。
“等我討伐回來,再和你做個了斷。你可別忘了。”
“就請你平安歸來吧巴。但可別讓平民部下救了,得靠自己的力量哦!”
兩者之間挖出了一條無可修複的鴻溝,其速度大概可創下紀錄。菲爾格爾考慮到本身在皇宮,才勉強打斷了行使暴力的念頭。
“你最好注意一下令姐的安全。”
那可能隻是一句厭惡的話,但一股從未有過的不快感刺激了萊因哈特的感受。他突然失聲,對著背轉而去的菲爾格爾的背影,射出了殺意的箭。在他內心,一個微小但確實的想法萌芽了。V
雖然吉爾菲艾斯未同行而來是很遺憾,但卻也不能錯失這麵會被關在籠中的姐姐的機會。用心中的腳踩踏菲爾格爾那令人不悅的臉,萊因哈特前去造訪姐姐的居館。
令他不得不失望的是,已有二位先來的客人在。是夏夫豪簡及維斯特帕列兩位夫人。有別人在,就不能告訴姐姐培尼明迪侯爵夫人的害意了。坐在沙發中的萊因哈特,為了不能參加討伐軍而感到遺憾,姐姐聽著此事,一邊在咖啡中加入奶油,臉上洋溢著難以抗拒的微笑。
“多少也讓一些功績給別人吧。不要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做。這次的事情,能平安無事不就夠了嗎?”
“是,我明白。”
“真是明白了的話就好了……”
安妮羅傑露出了如同在微風中搖曳的春日陽光般的笑容,萊因哈特的臉一陣紅赤。自己是否要順著姐姐的意思去渡過人生?這實在和心中所想的相差甚遠。看到萊因哈特這般樣子,兩位貴婦人也綻開了笑容。
夏夫豪簡子爵夫人朵羅蒂亞,以容貌而言勉強是可稱為美女,但在貴族社會中,卻是罕見的美德擁有者。善良而親切的她原本為平民出身,所以為了和她的結婚可獲得認可,據說夏夫豪簡子爵投注了不少的謝禮金及工作費在宮內省及典禮省的金庫裏。為了此事使子爵家的資產減半,但子爵本身也是突變種般的善良人物,幾乎不在宮廷出入,而每日在研究藥用植物及閱讀遊行遊記當中渡過。雖不曾開口袒護安妮羅傑,但卻也未曾阻止夫人和安妮羅傑之間的交流。
維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瑪格妲蕾那,雖然有此稱號,但她卻沒有夫婿。雖為女性,但卻是男爵家的當主,黑發黑眼、象牙色的肌膚,是個一目了然的美女。她之所以被人稱為“會走路的博物館□是因為她有七位年輕的愛人,而且全都是無名的藝術家、建築家、畫家、詩人、雕刻家、作曲家兼鋼琴師、劇作家、陶藝家等各種人物。也有著“她按星期幾來更換男人”的中傷傳聞,曾有一次,劇作家在某公爵邸的沙龍上演自己的作品,當天他起身來謝禮時,卻被喝倒彩地叫地為“星期三的男人!”聽說當時的狀況極為狼狽。當然,戲劇仍是正常上演。因為笑成一團的貴族諸公在她“給我住口!”的一喝之下,全都恢複了寂靜。
生來俱有才氣和鬥爭心的這位美女,對於沒有門閥保護而進到宮廷的安妮羅傑抱持著好意,表現得相當親切,其他的貴族們也被她壓倒,未曾有過超出在背後說壞話以上的行動。
夏夫豪簡子爵夫人倒還好,但維斯特帕列男爵夫人對齊格飛.吉爾菲艾斯而言,則略像是鬼門閥一般的存在。雖然他並不是什麼藝術家,但這位夫人時常會對吉爾菲艾斯投以頗富含意的視線。萊因哈特也發現了此事,卻有點不負責任地拿來開玩笑。說些什麼“被才色兼備的貴婦人認定了魅力所在,真是令人羨慕”之類的話。
“那麼不如萊因哈特大人去和她交往好了。
“很遺撼,男爵夫人似乎不喜歡金發的男人,看來一副柔弱的樣子,而紅發可就是熱情和誠意的證明呢!”
如果吉爾菲艾斯真心地回應男爵夫人的心意,很明顯地萊因哈特會為之不快,坦萊因哈特卻如此挖苦他。
“我討厭黑發的女性,感覺上個性太強了。”
吉爾菲艾斯如此地駁回,但不管是真心話或是玩笑話,可不能當麵對著男爵夫人說出。萊因哈特心想著,今天沒能來這居館造訪,吉爾菲艾斯大概會在遺憾中帶點安心的心情吧!
避免久留於此,萊因哈特也就此告辭,安妮羅傑用籃子裝了約半打的巴旦杏餅。
“這些你和齊格飛兩人分著吃喔。送禮物還是送吃的東西最好了,是吧?”
“姐姐,你好像一直把我個看成是貪吃的小孩吧!”
姐姐的回答則略為複雜。
“是啊,我是希望如此,的確……”
三月三十日,暫時恢複現役的帝國軍一級上將布朗胥百克公爵擔任指揮官,討伐克洛普修特克侯爵的軍隊由帝都奧丁出發。這是一支由正規軍和各貴族的私兵毫無秩序地混成的部隊,要對付單一貴族的傭兵隊,在數量上倒是足夠的。萊因哈特也不由得認為,貴族個正公然地展示著其公私不分的行為。對他們而言,這次的武力行動是為了替親族及友人複仇,所謂的大逆之罪不過隻是名份上的說法罷了。
而後,萊因哈特也隻得在帝都過著無為的日子,不過有一天他擔心姐姐的安全而打了TV電話給維斯特帕列男爵夫人。夫人肯定地說安妮羅傑無恙之後,轉變了話題。
“你知道嗎?那支討伐軍似乎是陷入苦戰了。”
“那的確很有可能。”
討伐軍是支光以數量為多的烏合之眾,一旦進入地麵戰則迎擊的一方占有地利。而克洛普修特克侯爵站在覺悟和自棄的線上,看來也不惜在傭兵隊上花費巨資。所以討伐軍也不得不陷入苦戰了。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大貴族們把黨徒編組成一支軍隊,看來也是不值得恐懼的。像菲爾格爾那類的人,當起軍人來,看來是沒有其狂言豪語的萬分之一般管用。
“討伐軍中,雖然有幾個專職軍人在擔任戰鬥技術顧問,但因為那些貴族們特別是年輕一代,不願遵從指示,似乎在不斷地發生內部紛爭。布朗胥百克公爵則隻有一直吼著。”
“你知道得真詳細。”
“是梅克林格準將告訴我的。”
萊因哈特那造形完美如畫的眼眉輕輕一動。
“把這事告訴我這等人可以嗎.,……”
“是他希望我傳達給你的。我隻是個轉播機。如何?你也該在宮廷內外多結交一些自己人,這對令姐也比較好啊……。”
維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身影在畫麵中消失後,萊因哈特以指尖抓著那形形美好的下巴深思著,而對不久後進入房間來的吉爾菲艾斯提及和男爵夫人之間的對話,商量是否該和梅克林格交好。
“他也是因為想對我們有所助力,才告知我們此事的吧?就期待今後會有的情誼,不是很好嗎?”
“問題是在能有多大的期待吧!”
現在,雖然透過維斯特帕列夫人對萊因哈特表示好意,但是否能跟隨萊因哈特最終的野心到底呢?特別是這種屬於大逆之罪的事,同誌的選定必須慎重之至。雖然已經製作了幾個人的名單,但距離圓滿還相當遠。終究他還隻是沒有政治力量的一介軍人。
“如果有你十分之一的能力且值得信賴的人的話,我就立刻和他結為友方。”
萊因哈特把雙手抱在黃金色的頭部背後。
高登巴姆王朝積年的弊害和苛政,對人心而言已到了負擔的極限。包括漠然坐視的人在內,若能集結,聚斂恒常以來的不滿勢力,則就能夠將這老衰的巨龍擊落在地吧。不過,當反抗的對象一旦被打倒時,反而會為之狼狽的那種沒骨氣的人也大有所在。和那種人聯手的話,等於是在培養著緊要關頭時的背叛者。由此看來對梅克林格的好意不能給予過大的評價。
耶爾涅斯特,梅克林格這位青年軍官,並非因其軍人身份而受到維斯特列爵夫人的喜愛,而是以藝術家的身分受其禮遇。他和她的七個愛人不同,不隻是有充分自給自足的能力,而且身為藝術家已有相當的名聲。他是散文詩人,是水彩畫家,亦是鋼琴家,但這反而使他和喜好無名藝術家的男爵夫人劃上了一線之隔。對男爵夫人而言,似乎隻有需要她精神及物質兩方麵協助的男性,才會引發她強烈的保護欲。
“……,……是嗎?”
吉爾菲艾斯的聲音充滿著懷疑。如果真是如此,為何這位誌在擔任藝術讚助者的男爵夫人會為了他而食指大動?
萊因哈特小聲地笑著。
“素食主義者也會有想吃肉的時候吧?梅克林格就像是盤豪華的沙拉,反倒是引不起她的食欲。”
“我倒不知道萊因哈特大人那麼熟知女性心理啊。”
萊因哈特鬆開了手,使黃金色頭發起了一陣波動。如果不在某處跨越界線的活,是難以求致人材的。他正期望著這種契機。
五月二日,討伐軍由克洛普修特克侯爵領歸還。不過是去平定地域性的小叛亂就費了一個月以上時間。
當晚,包括新無憂宮在內的帝都一角,正被春末的風暴清洗著。窗上的硬質玻璃映出了雨和風的熱情舞蹈,間隔數分同出的雷光將其飾上青白的色澤。
萊因哈特並非特別喜好暴風雨的景象,但當晚他關掉室內的***,注視著放電現象所紡出的抽象畫。這說不上是純粹的欣賞。雷光的一閃一閃,看來像是培尼明迪侯爵夫人刺向姐姐安妮羅傑的利劍光芒。
菲珀夫人告訴他有客人來訪是在十一點過後的事了。“紅發先生”答謝夫人並下了樓梯,不斷確認身上的手槍且以TV門鈴詢問客人的身份。
“我是帝國軍少將奧斯卡.馮,羅嚴塔爾。深夜來打擾,實在抱歉,我想拜見繆傑爾上將。”
吉爾菲艾斯發覺到,畫麵上映出來訪者的眼眸,右眼是黑色,左眼藍色,散發著不同色彩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