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俘虜交換回國的人們不知道會怎樣,但能活著回來就很幸福了。
七九七年一月二七日
被人爭來爭去,在某些情況下,是令人覺得相當愉快的事。
要塞內的各部門要舉行交叉式淘汰的飛球對抗賽,所以對於我是海尼森中學聯盟連續兩年的年度得分王的這件事,大家都沒有忘記。
“尤裏安當然是屬於我們這一隊的。他是司令隊的。他是司令官的待從兵,屬於司令部是理所當然了。”
派特裏契夫準將這麼說,因為他是司令部隊的頷隊。我自己也認為大概會是如此,但空戰隊的主將卻有異議。
“喂,尤裏安,你是我的弟子,於情於理,你都該自願加入空戰隊才對!”
“可是,波布蘭少校,我也是先寇布準將的弟子啊。”
“不可以、不可以,即使已經把身體賣給薔薇騎士,不可以連心也給賣了。”
希望他別用這種會引起天大誤會的說話方式說話。
我原來想,隻要楊提督下令,我就會到他說的那一隊去的,但提督以“我播嘴的話就顯得不公平了”為理由,一句話也不說。
“尤裏安、尤裏安、尤裏安。”
波布蘭少校象叫狗一樣叫個不停,好象在考慮上上之策的樣子。
“這個怎樣?不論你加入那一隊都行,隻要你讓薔薇騎士隊無法再起的話,就介紹女孩子給你。”
這種話都說得出,我真是服了他了。一般的評價,空戰隊和薔薇騎士隊似乎是冠軍候補的雙雄。這次的比賽,甚至有公開賭博的行為,所以也就難怪稍微過分了一點。
“不行的!這種事……”
“女孩子兩個,都是會讓你嚇一跳的大美人”“不論你說什麼都不行!”
“你這個孩子,真是個任性的家夥。”
“任性的到底是誰!”
“巧克力酒糖,吃不吃?”
“不需要”“別這麼說,就收下了吧。即使收下,這東西也太便宜了,根本不能算得上是賄賂。”
我想他也隻是開玩笑,最後還是收下了,全部拿去送給卡介倫家的小姐們。這時,卡介倫家的當家,用一副不是開玩笑的氣問道……
“喂,有沒有毒啊?波布蘭那家夥反正是不能把尤裏安拉到自己這一邊,所以說不定加了點泄藥什麼的呢?”
比賽是二月一日,到那一天以前,這種雜音可能還會持續下去。
七九七年一月二八日
我偶而在想,楊提督這種成績怎麼能從軍官學校畢業。總成績好象是中等稍微好一點,這全是由於戰史的成績太好了。除了這一門和戰略論之外,其他科目好象全在平均成績以下。
當然,耐寒對難絳,耐熱訓練,耐力訓練,楊提督也都合格了才對。因為隻要有一科不及格就無法升級,馬上退學。這是軍官學校最嚴格的一點。
“當然都過了”提督回答。
“所以你看看,在軍官學校時代就耗光了體力和忍耐力,現在隻能慢慢等死而已”楊提督說,如果能自己選擇死法的話,要喝上一大堆酒醉死最好。先寇布準將也說了相同的話,所以也許真的是個舒服的死法。有機會的話也要問問波布蘭少校的意見。
不過楊提督好象有曾經差點在野外訓練凍死的記錄。“唉,那實在好舒服呢!”楊提督本人是如此形容,但也不能自己去償試看看。還好楊提督那時獲救了。那時的教官好象是快要退伍的老上尉,如果軍官學校的學生在訓練中死亡的話,會領不到年終獎金的。如果能夠賀滿退伍的話,會升到少校,退休金和年終獎金也都能享受少校級的待遇,所以教官也一定是拚了老命的。
“教官的年終獎金能夠平安無事,都是托我的福。”
楊提督自己這麼說,但好象有點自以為是。當初如果不脫隊失蹤,豈不是更好!
可是如果提督那時候沒被發現的話,不僅隻是破壞了教官的退休生活,我的人生也會改變。也講到現在還在福利機構裏也說不定;或者依交叉法被送到其他的軍人家庭裏去也不一定。至少不會象我現在這麼幸福就是了。
“幸好是得救了。”
我自已在心裏感謝這位教官。
從訓練中的部隊脫隊的時候,楊提督認為無意義的行動隻會損耗體力而已,所以就安靜等待救援。對於這個正確的判斷,提督一直非常引以為傲,但我認為,以提督情形來說,與其說是思考的結果,還不如說是本能比較來得恰當。因此,卡介倫少將的意見是:“楊怎麼會可能被凍死!他會先冬眠起來,等到春天來臨再慢條斯理的爬出來。”
七九七年一月二九日
盡管楊提督設有任何積極的意願,但也有非得一大早就埋在文書堆中工作不可的時候,今天就是這種日子。雖然今天我陪提督到司令官辦公室,但和格林希爾上尉不同,我是相當空閑的。
已經正式決定俘虜交換儀式在二月一九日舉行,因此陸續有全國各地的俘虜營送來幾十萬人的俘虜抵達伊謝爾倫。雖然主要的負責人是卡介倫少將,但也有些事必須由提督處理才行。
到了中午,卡介倫家的莎洛特.菲利絲代表卡介倫夫人送來了慰勞品.洋蔥湯實在太好喝了,下次一定要向夫人請教做法。
七九七年一月三O日
一星期前就開始準備的大規模艦隊運動演習,今天舉行了。包括模擬戰在內,從開始到結束曆時八小時。我也站在楊提督的指揮桌旁邊,監視了八小時的熒幕。
大艦隊依照楊提督的指揮成為一條光帶移動的樣子實在令人為之傾倒.不過,為什麼提督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桌上指揮呢?雖然我不知道理由,但對提督來說這樣子反而更適合他,這一點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結果似乎非常令人滿意,楊提督十分稱讚負責的費雪少將……
“費雪的艦隊操作簡直就是藝木。隻要有他在,我在實戰指揮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不安.”費雪提督是個銀發的中年人,沒有任何的特征。和先寇布準將相比較的話,穿上軍服的感覺非常素而且不引人注目,但對楊提督和整個艦隊來說,不可或缺的這一點,絕對不在先寇布準將之下。
就這一點而言,我覺得姆菜少將也是如此。楊提督也許根本就不需要參謀的,但隻要有他在,整個氣氛好象就會帶入正軌。還有副參謀長派特裏契夫準將也是。
“派特裏契夫大叔並非是無能,但參謀的才能卻是他最最缺少的一種.”波布蘭少校講得很過分。不過,派特裏契夫準將的確不是個適合參謀的人才,他的爽朗和豪放與姆菜少將正好成對比。把這樣的兩個人湊在一起,我覺得這正是楊提督巧妙的人事運用一或者這隻是我特意把這件事加以美化而已。
七九七年一月三一日
今年已經有一個月過去了。
後世的曆史學家---這也是從楊提督那裏現學現賣的--對這一年會有怎樣的評份呢?
“好羨慕未來的人啊。我和尤裏安會是怎樣過完一生,都能全部知道的一清二楚”楊提督的這種說法,以我的情況來說,以後自己要選擇怎樣的人生才是最大的問題。所謂全部,也隻不過才活了一五年而已,正好是楊提督的一半。
然後,不知道在以後的一五年中,能不能趕得上楊提督,況且,我在追趕的期間,提督本身也在前進。
“何必用追的那麼客氣嘛,用飛的不一下子就趕上了!”
卡介倫少將對我這麼說,先寇布準將聽到之後說:“趁楊提督白天睡大覺的時候用跑的就好了。這樣不是能縮短相當的差距嗎?”
竟然這樣開我的玩笑。波布蘭少校則是笑著說:“尤裏安有提督在前麵,但楊提督可就沒有楊提督在前麵,會辛苦很多呢。”
三位都為我加油。但反過來說,這三位都各自在和別人不同的道路上,以自己的速度及方式前進著,因此對在師父(很棒的名詞,這也是從楊提督那裏學來的)後麵緊緊追趕的我感到有趣,甚至抱著同情的心理在參觀也說不定。
今天看到海尼森的主戰派集會的實況出現在銀幕上,感到不高興的楊提督說道:“尤裏安,複習一下基本的問題吧。為什麼戰爭是不好的事,因為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比它更能大量產生無意義的死、無益的死和無謂的死了。不是嗎?”
的確是如此。不能被那些專門煽動別人的人及那些愛國業者所欺騙了。
那些人自己活著,就拚命讚美死亡,如果沒有其他人為他們而死的話,他們就煩惱了。他們讚美奉獻和犧牲,但如果沒有其他人為他們犧牲、為他們奉獻的話,那他們可就頭痛了。一寫到這裏,我發覺到頭來我的想法還是從楊提督那裏學來的。我現在的地位隻是一隻吸食這棵叫楊威利的大樹樹汁而活的小蟲而已,況且還有些時候不能完全消化呢。希望總有一天,我不再隻是小蟲而已,再小也沒關係,能成為一棵樹苗就好了。至少,現在能從楊提督那裏吸取樹汁的一部分也好,盡量正確的記述下來。
“國家、法律、社會製度、電腦、這些東西都隻不過是道具而已。為了盡量免除一般人的麻煩而存在,同時也是人類用來支配大多數的一種手段。法律或電腦不會支配人類,而是熟知這類道具使用方法的少部分人,在支配大多數的人類。古代有自稱能聽見神的聲音的人,支配著一個國家。所謂的神,也隻不過是說這些話的支配者,用來使自己的權利正當化的一種手段,讓人民思想麻的麻醉藥而已。後來,近代的主權國家代替了神的地位,但其根本並沒有改變。用強製手段使人民祟拜這個道具的另一個道具,也就是軍隊了。”
然後楊提督對我說:“尤裏安,軍隊僅僅是道具而已,而且是沒有比較好的道具。我希望你能牢記這件事,進而使自己盡量成為無害的道具就好了。”
不說“請成為”當然也不是“要成為”。隻說“成為……就好了”--這就是楊威利的為人。光是這一點我就絕對不會忘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