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介倫、楊和亞典波羅這些人,仔細想想,會覺得他們是很奇怪的三人組。已經在軍方行政社會成功的卡介倫、看起來像是偶然挖到地下水脈的楊、將來非常被看好的亞典波羅這三個人,三個人是當初都不是希望當軍人的人:楊是想當個曆史學家,卡介倫是對行政組織經營感興趣,亞典波羅是希望當記者。
軍官學校或軍隊,經常是各方麵人材的供應源。因為免繳學費,又能學習到體係式的組織營運理論,以及統帥集團的實踐這些實際經驗,隻不過,由於失敗的例子的數量幾乎和成功的例子相同,所以也不能隻提成功的例子就好了。和“學習曆史上的偉人”這種笑掉人大牙的話一樣,在現實上根本行不通。
現實上,超出理論之外,叫“偶然”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成功要素也是存在的。像楊,說他是“會走路的偶然中獎”,也是沒什麼話可以加以反駁。
楊的視線,停在一個男人身上,或許比較適當的說法時,有一個男人,非常神氣地,切入楊的視野。年齡大概是30出頭左右,把喪服穿得無懈可擊的高個子的青年紳士,端正的外表,再加下充滿自信的洗煉動作,更令人對他加以注目。不知道是有意或是無意,就連手指尖,也使人覺得像是老練的舞台演員似的動作。對於這一點感覺如何,就得視觀者個人的觀點了。以楊來說,似乎不是很欣賞這種類型,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向卡介倫詢問:
“那個男人是誰?喏,就是那個像舞台演員似的男人。”
順著楊的視線望過去,似乎是將記憶裝置的畫麵重新播放出來。
“是不是優布·特留尼西特?他是年輕一代的議員中最受擁戴的人,記得好像就在前些時候才剛當選國防委員的樣子。”
卡介倫的聲音中,不包含有任何好意的微粒。在他所說的任何一字一句之中,沒有半點不公正的心意,但是聲音卻泄露了他的想法。
“大家都說隻要再過兩、三年,他一定能獲得最高評議會中閣僚的席位。以目前最受歡迎這一點來說,和你倒很有得比呢。”
“我是不怎麼受歡迎也無所謂就是了。”
楊低聲的喃喃自語著,突然靈機一動,向亞典波羅透露部分的機密。有關這個阿修比的謀殺論,想聽聽這位學弟的意見。回答非常的簡單明了。
“簡直像傻瓜似的。”
“的確是很傻。”
“因為如果像這樣把阿修比提督除掉之後,還有誰能從帝國軍的手中保衛同盟呢?謀殺阿修比提督,簡直就像是自已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嘛。”
學弟的發言原則上是正確的,但是在曆史上,卻有數不清的例子存在。當權者為了保身及猜忌,而動手鏟除有能將帥的例子,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都直接導致國家的滅亡,但也有些反過來,有能的將帥實際篡奪了國家的例子也有。也就是說,國家或權力體製不可能永遠存在,封閉了A的滅亡之路,也隻不過是開啟了B這道滅亡之門而已。
“說得沒錯。就像是人一定會死一樣,國家也一定會滅亡,其中的判別在於長短不同而已。”
忽然,又想起羅察士提督。他比好友們的任何一人都要活得久,但他是幸福的嗎?
“和阿修比同時代的人,沒有任何義務,一定非得是所有的人都崇拜他、敬愛他、理解他不可嗎?”
已成為故人的亞爾夫烈特·羅察士曾經說過這句話。如果把布魯斯·阿修比這個專有名詞換成楊威利的話……這也許是現實給予人的小小教訓也說不定。即使不能為萬人所理解,也沒有必要為此悲歎。並不是強硬主張孤獨才是自己的本性,隻不過覺得隻要有少數知已也就夠了而已
“那麼,還不知寫這種投書的家夥的真麵目嗎?楊學長?”
“現在還不清楚。”
也許永遠也查不出來,這句話隻是沒說出口。亞典波羅注視著楊的臉,似乎想說些什麼似的表情,但還是模仿學長,保持沉默。
“真實經常有複數的存在是吧。”
卡介倫好像覺得有些冷了,兩手交互磨擦。
“實際參加戰爭的人的真實,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這話說得也是沒錯,橄也同意這種論點。就算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場合,用右眼看的時候和用左眼看的時候,會不會把同一個物體看成不同的東西呢?更別提還有會轉到側麵去看的人訴話,也有會從後方去看的人。每個人每個人,映在視網膜上的形象大概也是各不相同的吧。
楊輕輕甩了甩頭,出現了想得太多而頭痛這種症狀。這種毛病不太好啊――楊心想著,隻想著如何去超越耐力的界限,把現實處理的範圍遠遠的拋在一邊,這樣會陷入思考的迷宮之中。這件事的本身,雖然叫人頭痛卻是相當有趣,但也許不是應該腳踏實地一點比較好也說不定。
葬禮終於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