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港真是個繁華的地方,信長公控製著這裏,就等於有額外五十萬石的領地啊。”
“恐怕五十萬都不止啊,我看起碼有八十萬石。”
夜遊了一番界港,回到居住的地方時,已經是很晚了,不過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的談性還很濃。
“哎呀,這都是信長公的東西,我們太嫉妒了也不好,等信長公完成了天下布武的事業,我能擁有駿河、遠江、三河三國百萬石也就是很滿足啦。”德川家康移了移自己略微發胖的身體,然後一臉真誠地說道。
“嗬嗬,主公你認為信長公的天下已經穩定了麼?”本多正信的話是如此危險,以至於雖然門口有本多平八郎忠勝的守衛,但是德川家康還是感到極為緊張。
但是他的器量確實是一等一的,雖然緊張,但是並不驚慌,而是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本多正信說道:“如今武田降服,上杉衰退,毛利元就的子孫也不過是平凡之人,就算能拖延一會,最終還是要失敗的,長宗我部、島津或者東國的大名也都沒有什麼真正的人傑,我看天下似乎沒有誰能夠阻撓信長公了吧?”
而在逛街時很像土包子的本多平八郎忠勝,此時卻極為安靜,哪怕聽到了本多正信極為危險的話,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隻是全身心地警戒著。
“上杉謙信死去、武田勝賴降服以後,確實已經沒有外敵能阻止信長公了。”本多正信先是對自己主公的話表示讚同,然後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鬼魅的笑容,“然而無敵於世的時候,內敵就該滋生了。”
“內敵?”德川家康輕輕地說道,他思考著織田家的幾個大佬中,誰最可能發起叛亂,“是柴田勝家嗎?”
織田信長不久前流放了家中兩個資曆極深的譜代家臣,佐久間信盛和林通勝,前一個是以作戰不利為罪名,後一個的罪名卻是二十多年前參與過一次叛亂。
而柴田勝家也參與過這個叛亂,因此家康第一個就猜是他。
本多正信搖搖頭。
“那是明智光秀,我看信長公上次就為了幾條魚,把他打得像一條............”回憶起那次的時間,德川家康都覺得對明智光秀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他根本就沒有開口抱怨什麼,但是事情和他有點關係。
不過他很快搖了搖頭:“柴田勝家和明智光秀隻是受了點委屈,他們的才能和功勞還是有的,信長公唯才是舉,那兩個被流放的人,關鍵還是沒有功勞。”
“柴田勝家、羽柴秀吉、明智光秀、丹羽長秀、瀧川一益都可能是信長公的敵人。”本多正信搖了搖頭,“但是真正的內敵,就是信長公自己,他被自己的傲慢打敗了,佐久間信盛和林通勝苦勞還不夠麼,更何況這麼些年,難道真的一點微末功勞都沒有?僅僅是因為最近沒有功勞就可以否認過去的功勞、苦勞,甚至於祖祖輩輩傳下的領土了麼?僅僅是因為農民現在不能勞動,領主就可以剝奪他的領地,甚至於把他家裏前半生、祖先的積蓄也奪走嗎?更何況這個農民並沒有不繳納自己應該繳納的年貢。”
佐久間信盛有“殿後佐久間”的外號,能打殿後戰鬥的,都是真正的好將軍,雖然最近幾年貢獻確實有些少,但是對主君並無不恭敬,而且也沒有抱怨自己得了個苦差事所以難以建功,進而沒有增加多少領地。
德川家康聽了本多正信的話後陷入了沉思。
“柴田勝家、羽柴秀吉、明智光秀、丹羽長秀、瀧川一益,這些人現在雖然有才能,可是他們難道能知道自己老了後,還能滿足信長公的需要嗎?他們死後,他們的子孫會有這樣的才能嗎?”本多正信的語速極快,“如果子孫不忠於主君,或者無能到壞了主君的大事,那麼被收走領地、要求切腹甚至處死也是當然的事,可是僅僅因為不夠有才能,因為早就已經赦免過的事情就沒收家臣的祖傳領地,這種事情哪個重臣會不怕?哪個重臣會認同?”
德川家康想了一會,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織田信長還幹過諸如燒毀名寺,漠視天皇和公家的事情,不過相比他對待重臣的方式來說,這都是小事,組織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有組織的力量當然可以折辱、蔑視無組織的對手,而織田信長正在毀滅自己的組織力。
當然天皇和公家們在送信長去死這件事上,也都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提供了一些組織。
“那你以為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德川家康懷著極大地期待問道,早在信長逼死他的結發妻子和長子時,他和織田信長的恩義就斷絕了,後麵的這些年,不過是沒有報複的機會而已。
本多正信搖搖頭:“這我說不了,也許是和毛利家大戰的時候,也許進攻上杉家的時候,現在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的背後都有強敵,他們也會觀察、等待一下其他人,然後占據大義名分,不過明智、丹羽、瀧川的實力還是弱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