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有兩張竹榻,一大一小,錦繡一進來便拉著我的手坐在了大的那個竹榻上麵,墨霖坐在竹椅上,靜靜的看著窗外。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台照到了屋內,淡淡的月光下,墨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窗外,黑衣淡月,竟像一幅水墨畫一般。
錦繡可能是白天鬧累了,才進房間沒多久便躺在床上睡著了,我隻好替他脫下錦靴,蓋上一層薄被。
屋內一時沒有什麼聲響,連窗外的風聲與流水聲都顯得如此清晰,仿佛時間都靜止在了這一刻。
這麼靜謐的環境下,我突然想起了冥界,想起了一直待我如親孫女的夢婆,想起了奈何橋下那些喪失了本性,終日哀號的水鬼,想起了那片暗紅如血的曼珠沙華…突然想問自己,到底活著是為了什麼,那麼不假思索就答應和墨霖來人間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墨霖會到冥界去帶我走,為什麼錦繡會和我如此相似…
想著想著,便臥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好像有人替我蓋上了一層薄被,好像有什麼東西輕撫過麵頰,耳邊又好像有人在囈語,聽不清在說些什麼,第二天早上醒來怎麼也想不起來。
第二天醒來時,太陽已經升起,向窗外望去,空中還有層薄霧未散,身上搭著一層薄被,看來昨天不是在做夢。
錦繡還沒有醒,睡的正酣,我往房間另一邊望去,那張竹榻上空空如也,桌旁也沒有人。
我輕輕下床,又替錦繡紮了紮被角,便提步走出了房門。
整座竹樓在清晨更顯清幽,除了竹子的清香,空氣中似乎還摻雜著另一種芳香。本著對花香的敏感,順著花香的濃鬱,一會兒便走到了竹樓的出口,眼前的出口儼然不是我們昨日進竹樓時過的門。
竹門旁的竹壁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桃花,惟妙惟肖,甚是好看,畫上題著四個字:人間芳菲。字跡清逸,似乎還有絲絲花香從畫麵上散發出來,和我之前聞到的芳香一樣。
正當我看得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對我說,“這畫如何?”
我回頭一老看,正是顏蘇。
“很好,畫和字都很好。”
“那是外子所畫,也是他題的字。”顏蘇臉上還是帶著那一抹溫和笑意,笑中卻讓人有種滄桑之感。
令我驚訝的是,顏蘇竟然已經有了夫婿,顏蘇看了看我一臉驚訝的表情,笑了笑,然後向竹門外走去,邊走邊對我說道:“墨公子清晨便出去了,沒說去哪裏,隻是讓我囑咐一聲,讓你別擔心。”
我輕輕應了一聲。原來是一大早就出去了,難怪我醒的時候沒看到他,但是,叫我別擔心,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心裏的確是有那麼一點穩定下來。
我跟著顏蘇走出門外,原來門外是個後院,而後院有一棵極為粗壯的桃樹,難數桃花,和畫上一樣,十分美麗,不愧為人間芳菲。
顏蘇坐在桃樹下的石椅上,依舊是一襲粉衣,在桃花映襯下,竟格外好看。
顏蘇突然的傷感讓我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隻能轉移話題,向她說道:“額…這桃花開的真好,有很多年頭了吧?”
顏蘇恢複了神色,看了一眼桃樹,對我說道:“嗯,我來這多久,這樹就在這生存了多久。”
看著這桃樹粗壯的樹幹,我便想,顏蘇到底有多大年紀了。
年齡一向是女人的忌諱,女人三不說,一不說年齡,二不說體重,三不說奸夫姓名。所以我隻好在心裏暗暗揣測顏蘇的年齡。
顏蘇突然話鋒一轉,“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像你和墨公子這般般配的人物。”
我思緒陡然一停,我和墨霖?般配?“我…我…我和他,沒什麼的。”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通紅,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
“姑娘家害羞是正常的。”說罷了然曖昧的對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