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寒星下的水庫(1 / 2)

抬頭,一彎下弦月,點點寒星。

月遠星疏,夜深人靜。

夜長,最怕睡無眠。

張玨悄然出了門,熱鬧的地方去不了,隻能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也不知道方向,深深的夜,寂靜的小路和一顆無處安放的心。

她打開手機的燈,燈光很小,被四周的黑揉成了一團,小小地照著腳尖。兩旁是權木荊棘,黑影無限擴大,如臥虎盤蛇。

遠有風吹樹林獵獵,近有小叫物窸窣。張玨專注腳下揚起的塵,隻有它不作欲撲之勢。

南方的寒風不會呼嘯而來凜冽刺骨。它綿綿長長,愁愁的路上行人,誰也抵擋不住它的鑽心沁肺。之前,張玨有一團濃濃的喜氣包裹著,一件呢子中衣一件打底衫並不感覺到冷。現在冷凝的熱情落在了路上牆角邊,寒風一吹頓覺生冷。她緊了緊外衣,不由的打了一個顫。

小路的盡頭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當地人叫水庫。到了小水庫這裏,關於這裏的一切記憶全部都湧上了張玨的腦海裏。

沿堤有一個延伸進去的小平台,小平台上麵有棵給台風打歪倒下來的木麻黃。粗壯的樹身離地麵很低一直到了接近水麵才拔高了起來,重新聳入雲端。很久之前已經是小孩最愛消遣的地方,到現在也還一直都是。木麻黃的樹表是很粗糙的,唯獨這一棵光滑異常。張玨記得小屁孩都喜歡從這裏起躍進水的。不求姿勢如何,但求水花夠大。隻是現在憨笑癡笑都已遠去了吧?之前沿堤種了許多木麻黃作為防護林,現在依稀隻剩五棵,不過都成了合抱之樹,像個個衛士守護著這裏。

張玨沿堤走了半圈,來到了這個像隻手臂伸進水麵的土平台上。她坐上了那棵倒歪的樹幹上,抱著膝蓋端詳著水麵。現在是枯水期,水位很低,露出水麵一大截的水草在黑喑中搖曳。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水生態,自有地下湧泉供應活水,也沒有遭受諸如水浮蓮等外來物種的侵害,更沒有汙染之說。

張玨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前麵,微微露出的粼粼波光(雖黑,眼睛習慣了黑暗之後,還是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景物的)。她不想動,也不想想象,就這樣賴著不走。但寒冬不會同意,雖然背對了北,寒氣還是無孔不入,已是臘月,又是淩晨,沒理由讓不眠的你舒坦!而思潮也不會因為你消極就此消停,相反,它趁著北風,下了心頭。

她忽然想到了一年多前,在也像今天一樣徘徊在東江之畔。那情形何其相似!

“我想,像你的名字一定跟魚有關,你叫小魚吧?”

“你一定是在水裏憋得慌,浮出水麵,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你還是一條沒尾巴的魚,要不後麵的蘆葦不可能還這麼整齊。”

那是一個叫她難以忘懷的情景。

多少次她想忘掉,又多少次在夢裏拾回。

就像那個人,多少次反反複複,多少次掙掙紮紮。一旦內心脆弱,他就又溜了進來,折磨完了,他就又走了。

現在,兜兜轉轉中他又一次來到了她的跟前。他掬了一掬水,帶著水草的葉子,她清楚地聽到他叫她一聲“鄰居”。

這一聲“鄰居”叫得她心花怒放,也給了她勇氣,她站了起來,向“他”走了過去。

“林士凡真的是你嗎?”張玨雙手掩麵喜極而泣。

她終於被自已的叫聲驚醒了。已經到了台子的邊緣,往前一步就……巨大的反差讓她一下子無法接受,她掩麵蹲了下去,雙肩聳動著,一會兒才從哽咽中哭出聲音來。

她不再設防,讓有關於他的一切頃刻間將自已淹沒。她哭得更傷心了。

她再一次想起跟他的一切,竟是如此清晰。原來自已一直都在深愛著這個男人,思憶是如此甜美。

自已是從哪裏開始愛上他的呢?她一直以為是在濱江花園相遇的那一段開始的,或者之後當街的那一吻開始的。但她沒想到對跟他初遇的那一段竟也如此的難以忘懷。原本以為嬉戲的愛,彼此都沒有珍惜。還有那一百天的賭約呢,想想多痛。

“林士凡,林士凡,林士凡”張玨猛地站了起來喊了三聲。那聲音淒厲地遠遠傳了去。

“你真狠心!”

正所謂的愛恨交加就是她此刻的心情。由愛生恨,不需要爬山涉水,隻需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