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廖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不止。由於妻子的突然背叛,不僅心靈遭到巨大的創傷,身體也遭到很大程度的摧殘。當晚差點腦溢血死掉,幸好給女兒及時發現送了醫院。現在心髒好像也出現了些問題,出院幾天還虛虛弱弱的下不了床。白發參半,臉部浮腫,眼睛半闔,目中暗澀,早沒往日神彩。
聽到門把轉動,莫廖山循聲轉動一下頭。眼珠子還是一動不動,目光散渙空洞無物。他知道是女兒回來了,因為家裏的兩個傭人幾天前已經被遣回家。但他提不起一丁點說話交流的意願。
莫小蝶換了雙鞋子進來,看見父親能轉過頭來看她,好跡象,她臉上淚痕已幹,頓時堆起小堆笑:
“爸,我回來了。爸睡了一個下午,精神看起來不錯。”
雖然父親眼神空洞無光,莫小蝶還是在進門之前撲了點粉,就是不想讓父親看見她有哭過,看見她的脆弱。
“爸,我先去做飯,等下我再向你彙報彙報我今天的工作。”
莫小蝶上去二樓把包包放好。圍上圍裙,她還是不知從哪裏著手。原本幹淨光潔的廚房,給她用三天時間裏亂成現在這個樣子。幾乎所有櫥櫃裏的食材、用具都給她翻出來,然後散落得到處都是。她先把飯煮。然後開始在廚房裏折騰。她折磨著這些食材,這個拍拍那個掂掂,像是有選擇困難症的人。這些蔫了老了發黃半爛了的食材也在折磨著她。她內心在排斥,眼胃也在排斥。她幾次走到門口,又噙淚退了回來。土豆、萵筍、黃瓜……多醜陋!
在發瘋之前,她終於做出了幾個簡單的小菜。從小耳濡目染,雖然初初嚐試,小菜做得還是有模有樣。
她把父親扶到輪椅上坐好,推到餐桌邊,又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她看著半個月前還是神采奕奕的父親,和現在被摧殘的父親,心如刀割,就像心被擰在一起然後兩頭使命的絞。她強忍著淚水,麵露笑言,一湯匙一湯匙地喂父親吃著飯。飯幹有點噎,她幹脆把湯舀到飯碗裏,跟飯攪在一起,湯飯一勺喂父親吃下。
說好吃飯的時候跟父親說說話,“彙報彙報工作”的,最終沒說成。直到喂父親吃完飯,她都沒有說出一句話,聲都沒吭一下。她試過,可是剛一張口,話還沒出口,淚水就已經在打轉。她怕淚先行,而話不成。
她說什麼也不能讓父親再看到自已的脆弱。她不相信自已的眼淚能讓父親重新站起來。她要父親重拾自信,她也必須自身強大。
她不敢把父親推到院子裏,盡管那樣更輕鬆一些。她怕父親會觸景傷情,再說滿院的花花草草,壇壇罐罐都已被她砸了個稀巴爛。她還是花了大力氣把父親弄到二樓的陽台上。那兒是她的私人“領地”,家裏唯一得以保存完整的地方(莫小蝶把李映雪不管收藏的還是拿來當擺設,修飾的沒來及搬走的瓷器、書畫、藝術品,所有有她印跡的東西統統都丟到爪哇國去了)。
父親坐在輪椅上平視遠方。莫小蝶坐在她的千秋上,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
“爸,我有個同學在律所裏當助理,我就我們的問題向她谘詢過,她說隻要我們能夠提供確鑿的證據證明那個女人是婚內出軌,我們就有絕對的勝算。如果她敢轉移財產,我絕對會讓她一無所有。還有,我們一定能夠贏得小鵬的撫養權。但前提是爸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我同學給我推薦了她律所裏對離婚案方麵最負盛名的郝律師給我。爸,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案子交給他,你會不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