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祺貴嬪較於安氏性子更淺薄張揚些,換了我是皇後也會覺得祺貴嬪更容易駕馭。安玉嬈生性陰狠、城府頗深,與皇後是一路性子的人,縱使是皇後也未必能將她完全掌控。”
紙鳶哼了一聲,輕蔑道,“這些人蛇鼠一窩,也有這樣內鬥的時候,真是痛快!”她停一停,“那娘娘準備怎麼做?”
我褪下護甲,將十指泡在加了玫瑰花的熱水裏浸泡,道,“祺貴嬪在皇後身邊就是阻礙安玉嬈進位的一塊絆腳石。想來祺貴嬪也看不起安玉嬈的出身,二人不和也在情理之中。隻不過安玉嬈既特特來告訴了我祺貴嬪要害我一事,我也不妨泰然受之。”
於是低聲叮囑紙鳶幾句,“你去告訴冷月,叫她轉告婉貴嬪就是。”
這一日從皇後處請安回來,細蟬在柳枝間聲聲煩躁,一聲長過一聲。我大約疲倦,坐在軟轎上便有些恍惚。隱約聽得細細的哭泣聲入耳而來,仿佛有女子躲在假山後頭哭。
我揮一揮手示意停轎,轉頭吩咐小六子,“去假山後頭瞧瞧。”
小六子連忙去了。隻聽得“哎呦”一聲,小六子探出頭來道,“回稟娘娘,是冷月呢。”說著把冷月帶到我麵前。
我見她哭得傷心,忙道,“這是怎麼了,誰給你委屈受了麼?”
冷月嗚咽著道,“奴婢不敢瞞著娘娘,奴婢是為禁足的瑛貴人難過。”
我安慰道,“你忠心是好事,瑛貴人雖然禁足,但不是犯了大錯,想必還是有人照顧的。”
冷月搖頭道,“娘娘不知道,雖然衣食無缺,可是小主的身子一向不好,奴婢怕她懷著身孕胡思亂想傷了自己身子。而且宮中的嬪妃一直難生養,奴婢怕……怕……”她沒敢再說下去,然而我已經明白。冷月求道,“瑛貴人以前就不太得寵,禁足之後更是沒有一位妃嬪敢去看她,皇後還裁減了身邊服侍的人。求娘娘……”
我會意,“你是想讓我去探視她安好是麼?”
冷月哭道,“娘娘最得聖寵,所以奴婢隻敢求娘娘去。”
我取下自己的絹子遞給她拭淚,“你與本宮主仆一場,既然你開口,可見她待你不錯,本宮也沒有不去的道理。你先回去,本宮得空就過去。”
回到殿裏,海棠半跪在榻前為我捏腳,“娘娘真要去看瑛貴人麼?”
我點頭,“冷月是我的舊仆,既然她這樣來求我,我倒很想見見這位瑛貴人是何等人物。況且沒有她的身孕吸引著皇後的目光,我要回宮也沒那麼容易呢。”
正巧太醫來請脈,我便問,“瑛貴人的身孕如何?”
秦時初答得爽快,“已經六個月了,按脈象看,有七八成是個男胎。”
我一怔,“陛下和皇後那裏知道了麼?”
秦時初沉默片刻,“這種事太醫院也是諱莫如深。若說了是男胎,怕引太多人注目;若說是女胎又怕陛下不高興。所以隻說斷不出來。”
我輕笑一聲,“你們太醫院的人也足夠滑頭。”
秦時初微微遲疑,“為瑛貴人診脈的正是微臣的門生衛墨,他曾說瑛貴人脈象不穩,這一胎未必能母子平安。”他頓一頓,“瑛貴人是心思細膩、多愁善感之人,為了禁足一事寢食難安,影響了胎氣。”
難怪皇後在把瑛貴人禁足後無所舉動,原來她是吃準了瑛貴人會自亂陣腳。我心下微微發急,“那能不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