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卻是在想著,他都回來這麼久了,就隻看見了蘇念那小子,壓根兒沒發現她的存在啊!她都杵在這兒這麼久了,他倒好,連頭都沒抬一下。
蘇琛抬頭,努力忍住了笑,淡淡的應著:“嗯。”
夏落委屈極了,他怎麼能有了兒子就忘了老婆呢!
而且,偏偏這個讓她無限吃醋的人,她還怨不得恨不得的,她都快要哭了。她怎麼就這麼背呀?蘇念每天都要跟她搶蘇琛!
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好不容易讓蘇念那個小皇帝睡著了她才鬆了口氣回來,可到了房子,卻見蘇琛已經側著身子呼呼大睡。
夏落倒過去,睡下去的時候非常的用力,她的身體都震了震,可是,偏偏蘇琛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好像很疲憊的樣子。能怎麼辦?夏落隻能認命了,滅了床頭燈,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不知道從哪兒跑進來的朦朧光芒。
可就在這會兒,她的身後卻有一隻手伸了過來。
夏落先是一怔,接著就微微抬了自己的胳膊,好讓他的手能伸過來。這五年來,這個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兩個人都躺在床上,粗重的喘息都勻了以後。夏落一邊緩和著酸疼的身體,一邊才問:“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啊?”
她怕,蘇琛本來是已經睡著了,卻被她給吵醒來了。
蘇琛微微用力,把枕在他胳膊上的腦袋輕而易舉的移了過來,連帶著她的身體,也都跟著到了他的懷裏。“我根本就沒睡著,哪來的醒啊?”
蘇琛說完,就嗤嗤的笑了起來。
夏落枕著蘇琛的胳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一陣陣的不爽,但還沒說話呢,蘇琛的嘴巴卻又附了過來,貼著她的耳朵說:“大寶貝吃醋了,我還沒補償呢,怎麼敢睡覺?”
“流氓!”夏落哼了一聲,卻是向著他的懷裏窩的更緊了。
還好,她的蘇琛就算是有了骨肉還是不會忘了她。
“我這好好的肉償,怎麼就變成了流氓?”蘇琛今天的精神似乎很好,做了那麼長時間,到了現在也沒準備睡覺的樣子。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深入’了解,夏落已經總結出了,蘇琛根本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狼。對於某些事情,似乎永遠都有著用不完的勁兒。在她的再三抗議之下,才不一夜幾次,可是他現在卻是逮住了一次機會就怎麼也不完,不知道的,估計會以為他們兩個有仇呢,要把她往死裏整似地。
“可是你這肉償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兒?”夏落決定好了,她得提出來啊,女人吧,也就廢廢體力,可是男人呢?出力本來就比女人多,時間長了不是更累麼?而且不是早有話說了麼,一滴精,十滴血啊!
蘇琛的笑頓了一下,接著卻還是在她的耳邊笑,但語氣明顯是認真了許多,也是帶了許多試探的。“時間長了你不舒服?”
“呃。”
好吧,舒服這個詞兒挺委婉的。
隻是,她的臉還是小小的熱了那麼一下子。她的頭都快順著蘇琛的胳肢窩鑽到蘇琛的身子下麵的時候,她才說:“我不是怕你累麼。”
空氣又滯了一下。
“嗬嗬。”
悶笑聲從蘇琛的胸腔裏傳了出來,依然很誘人,沉沉的就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著勾人的磁性。可她卻又想往裏鑽了,這人越來越不矜持了,總笑,而且還是笑話她!
好像,他也隻笑話她。
夏落還沒反應過來呢,身體就那麼輕了一下。然後一個旋轉,她的身體就平躺在了床上,蘇琛溫熱的氣息就在她麵前了,近的不用看都能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
她想說話,想推開他。
可是,已經晚了。
蘇琛說:“在你身上,累死都高興。”
然後,夏落的臉是真的紅了。幸好,蘇琛又滾了下去,從身後側著抱著她的時候,可他卻拍拍她的胸,說:“別跟鹹魚似地挺屍了,睡吧。”
“哦。”說完了這個字,夏落就很實在的睡了。
蘇琛平息了自己那很是積極的欲望,從夏落身後抱著她的時候,還是覺得她好瘦,都沒幾兩肉。她身體還是不怎麼好,他舍不得那麼折騰她。
等她身體好了,他就不管了,狠狠的折騰她,折騰的她下不了床,班上不了了最好,反正他早就不想她上班了。
等她身體好了,等孩子長大了,他就帶她去他們還沒去過的幾個地方。
五年了,他才隻帶她去過天涯和海角。
她身體不好,還有孩子要照顧,他們的願望,得要她身體好一點兒才能實現呢。
等吧,他們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呢。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夏落覺得啊,蘇琛好像忙了很多,總是在忙。
而且,就算很晚回來,累的不行也要跟她纏綿才好,睡覺的時候也總是緊緊的抱住她,有時候,她都快窒息了。
她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葉子陌那個大嘴巴迅速的閃了婚,又離了婚。然後總是跟她說,讓她小心著蘇琛,現在那些隻要錢不要臉的女人太多了,不管男人想不想都難以招架。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蘇琛總是很忙很忙,葉子陌就更加努力的警告她。
可是她這次是真的不信葉子陌了,其實也不是不信葉子陌,隻是,她更相信蘇琛一些。
她總想著,就算是世界上的男人都變心了,蘇琛也不會。
就像張國榮說的:“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件事是我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愛人對我的愛……”
雖然她還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肯定,但是這件事情,是她最最肯定的一件事情之一!
然而,今天晚上,她等了又等,蘇琛卻是一個電話都沒有。以往,他就是再怎麼忙,也絕對不會不給她電話的。夏落有點兒不安,卻還是壓住了性子,抱著電話在床上等。
等的她都睡著了,等的淩晨的時候,她一個轉身,習慣性的想找到那個溫暖的身軀縮進去,卻發現,身邊還是一場空。
夏落突然就醒了,很突兀的睜開了眼睛,驚嚇的,茫然的,看著自己身邊空出的位置。
再也忍不住,從被窩裏找到自己的手機,對著蘇琛的號撥了過去,響了很多下,夏落的心也一直都在突突的跳著。蘇琛,竟然一夜未歸,蘇琛,竟然連一個電話都沒給她打。
然而,響了許久之後,那邊卻傳來了一個女人疲憊的,不耐的聲音:“喂,請問你是哪位?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夏落的手不自覺的一鬆,手機立馬就順著她的手指掉了下去,掉在了軟綿綿的床上,無力的感覺好像是瘟疫一樣,急速的竄遍了她的全身。停頓了好幾十秒,電話那邊的人都快要掛掉電話的時候,夏落才顫顫巍巍的捏起了電話,放在耳邊:“我是他的妻子。”
緊接著,聽筒裏就傳來了那個女人清晰的聲音。“那就好,患者還在觀察期,你快過來把費用補上吧,人家那個送你丈夫來的好心人可是花了不少錢呢。”
“好。”夏落很利索的回答了那人的話,接著很條理清晰的問了醫院的地址,然後掛電話,平靜的不像樣子。
可是緊接著,她要下床換衣服的時候,腿卻是一軟,重重的從床上跌了下去,膝蓋重重的磕到了地上,疼痛的感覺卻是不怎麼清晰,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地板上的紋路,可就是感覺不到那本應該更加清楚的疼痛。
她還是沒有眼淚,連滾帶爬的跑了,隻披了一件睡袍。抓著手機和錢包就跑了出去,她的駕照還沒考上呢,平時也根本不敢開車,可是這會兒她也顧不得。
淩晨四點,夏落臉沒洗牙沒刷,頭也沒洗的就穿著睡衣跑了出去,闖了一路紅燈,在路上的時候,她還在埋怨,為什麼是那麼遠的醫院?
等她到的時候,她問了一路,想交錢都沒地方交,終於跑到了那個蘇琛的病房,卻看見,空空的房子,空空的病床。
“人呢?”夏落愣了很久,她的後麵才有人過來,剛一有動靜,她就立刻扭過了頭,激動的看著剛剛走進門的護士。
原本疲倦不耐的護士被嚇得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
夏落的臉色很白,死人似地白,眼睛卻是發紅的,再加上夏落身上不侖不類的衣服,還有夏落那能吃了人似地眼神兒,護士更是害怕了,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指著夏落,哆哆嗦嗦的開口:“你,你是誰?你,你這麼晚,來,來醫院幹什麼?”
“我問你人呢?蘇琛呢!蘇琛呢!”夏落的神智在一點點的恢複,接近著,她麵臨的卻是巨大的恐懼。這樣的情況,讓她不自覺的想起了五年多之前的那一次。
那一次,他以為自己有了生命危險,他也是突然就消失了,一點蹤跡都沒有。雖然當時她沒有說什麼,但她是真的找過他。
這五年來,似乎是過的太舒坦了點兒,她竟然慢慢的忘了,忘記了,他的病。忘記了,他是怎樣狠絕的一個人!
護士一愣,接著就明白了,立馬驚喜了一下,也忘了害怕。走到夏落跟前,把白大褂裏的手機掏了出來,一邊給夏落遞過去,一邊跟夏落說話:“你就是他妻子夏落吧?這個是他讓我給你的,他說裏麵有錄音。”
夏落看著眼前的手機,恐懼的感覺更加濃重,壓的她都要喘不過氣來了。她的手根本提不起來,全身都沒力氣了。
而且,她下意識的,根本就不想去接。
護士卻有些著急的又給夏落遞了遞:“你是他妻子吧?”
那人給了她一千塊錢呢,她這事兒可一定得辦成,送個手機就能賺一千,多好啊?隻不過,他也說了,這手機要是送不到他妻子的手裏,他一定得回來找她麻煩。所以啊,她現在是即害怕,又興奮的。
“是。”
夏落張口,瞬間就沒了剛剛大喊的氣力,無力的,像是垂暮的老人,而且,還是那種連回光返照的機會都沒的那種,隻能無力著。
她的手伸出去,卻開始了顫抖。
等手機上的那份重量,還有那熟悉的觸感真實的到了夏落手裏的時候,夏落的手立馬就是一沉,手機都差點兒摔了出去。
護士看著夏落的樣子,很害怕,不由得又退了回去。她也知道剛剛那個病人的情況,夏落這會兒的表現,倒也很正常。隻是那手機真的很奇怪,她再怎麼開都跟模型似地,一直都沒能通知家屬,還是夏落那電話打過來,他按的接聽鍵,但當時他還說不出話來,就隻能是她說了。
可是他醒來的時候,非但沒感激她,還很不滿的樣子,接著就打電話叫了另外一個人,然後就是另外一個男人吩咐了一切事情,沒四十分鍾,兩人就走了。
夏落來的時候,那兩人已經走了有十五分鍾了。
“麻煩你出去一下,謝謝。”夏落真的是沒勁兒了,沒骨頭似地做到了病床上,頭也不抬的說話。
那護士立馬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似地,飛快的跑開,還體貼的關了門。
然後,夏落不自覺的躺了下去,果然,床上的餘溫,已經清淡的幾乎沒有了。她就知道,他要走,他不想見她,不想讓她追上他,她就是拚了命也別想見他一個背影。
所以,她壓根不用去問,蘇琛走了多久,也不妄想去追。
她明白的,她追不上。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同時也是世界上最狠的男人。
剛剛接觸到那片餘溫的時候,她就開始微微的顫抖,眼睛裏有些酸熱,開始聽錄音的時候,她才剛剛聽到一個音節,那豆大的淚水就露珠似地滾了下來,落到她臉旁白色的被子上,暈開,看似好像會留下很深的痕跡,卻是一會兒就不見了。
無影,又無蹤。
“落落,對不起啊,我失信了,又走了。還有很多話,我電腦裏存了,你去看吧。你也不用找我了,你知道的,我不想讓你找到我,你是肯定找不到的。”
短短幾句話,夏落的眼淚就好像流成了海。隻是她卻不出聲,像是以往的每一次,寧願憋屈的嘔血,也不願意在外麵留下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