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慕容皓要將她送給杜夫人領養的時候,她竟然會覺得內心微微的抽痛,她告訴自己,或許她隻是不想放棄任何報仇雪恨的機會。
慕容皓不知道,最經不起考驗的其實就是人心,慕容雲溪不會擔心是自己變了心,她隻擔心是慕容皓變了心。如果再次回去,慕容皓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妹妹,那她怎麼辦?
慕容雲溪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想到這一層,她一直下意識的拒絕自己去深思。
杜夫人看著走出門去的慕容皓,再看懷裏哭得稀裏嘩啦的女孩子,“乖,要吃什麼?杜媽媽給你去做?”
“要哥哥。”
“再過兩個月,如果你還想回王府,我會送你回去。”
突然慕容雲溪俯下身去狠狠的咬住了杜夫人,杜夫人一驚嚇,連忙鬆開自己的手,慕容雲溪趁此跑了出去。
杜謙隻是摸了摸下巴,“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想必她是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七郎的。不過七郎,終究還是太敏感,防人之心重了點了,希望這位小女孩可以讓他卸下所有的重負。”
“也是,看著小女孩是很喜歡七郎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七郎要來那麼一出。”
“唉,不過就是七郎還沒有辦法信任罷了,或許隻是想賭一把吧。”
慕容皓的世界太過於黑暗,幾乎曾經他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了他,所以他總是多加提防。而對於慕容雲溪,或許他不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繼續提防了,所以才會下那麼一個賭注。
跑出去的慕容雲溪,卻已經看不見慕容皓的身影。
四方街人來人往,集滿了商人和遊人,有一小幫人在那裏圍著鬥促織,已經分成了兩派。
慕容皓站在周邊看著,突然有人拉住了他,“唉,小哥,壓一個,你賭那個贏?”
“我賭這一邊吧。”慕容皓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著。
促織的博鬥進行得更是激烈了,身邊的人一直在叫喊著,而此時的慕容皓卻時不時的轉頭看,轉頭看。
這時候小五回來了,“有動靜嗎?”
小五搖搖頭。
一刻鍾以後,這邊依舊分不清勝負,但此時慕容皓已經起身離開。
“哎,小哥,你怎麼就走了?”
“我輸了。”
在慕容皓離開不久後,促織博鬥終於告了一段落,有人大呼贏了贏了,但是那些,都與慕容皓無關了。跟在慕容皓身邊的小五忍不住的回頭,“好像出結果了呢,要不我去看看剛才爺壓的那一方是否贏了。”
慕容皓看了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卻是沒有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良久,“那邊贏了又如何,我總是輸了的。”
他在賭,賭慕容雲溪會回來。但是等了那麼久,小五那邊沒有接到任何動靜,而他亦是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終究還是要離開的,不過幸好自己明智,隻要她想離開,早晚都是要逃走的,何不現在讓她離開呢。
趁著還沒有動情的時候讓她離開,也是好的。
對彼此都好。009。賭贏了
前方有人在賣葫蘆糖,串串葫蘆糖明亮得欲滴出水來。慕容皓在賣葫蘆糖的麵前停了下來,腦海裏麵又浮現出那張笑臉,她會不會喜歡吃葫蘆糖?像她那樣嘴饞的小女孩,應該是喜歡的吧。
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久,不過就半個月而已,但是他卻覺得有些離不開她了,仿佛是把她當成親的妹妹一般。離開片刻都會覺得有些不安,就連他都要懷疑了,何苦那樣考驗?就這樣,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不就好了嗎。
但是他不會那樣做的,或許他真的是一個很冷血的人。但是至少他不會強迫別人做不喜歡的事情,如果慕容雲溪比較喜歡杜謙他們一家,他就會讓她繼續在那裏生活著。
隻是心裏還是隱隱約約的期盼著,她能夠出來找他。
“先生,要不要買一串?一文錢。”看到前麵的客官站在那裏許久,買葫蘆糖的還以為他想要買。
慕容皓將手伸進懷裏想將錢拿出來,但最終還是將手縮回去,目光有些惘然,“不用了。”
“哥哥,為什麼不買呢?我想吃。”後頭,一個小女孩清脆的聲音脆生生的傳來,慕容皓全身僵住,無法動彈。那一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上大腦,興奮的無法抑製。
良久,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止著,宛若穿過長長的時空隧道,那個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慕容雲溪不等慕容皓轉身,早就已經奔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哥哥,以後不要扔下雲溪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逼真,似乎並不是演戲,但隻有慕容雲溪知道,至始至終,心中還是存有並蒂。
慕容皓將慕容雲溪抱了起來,下一刻即是天旋地轉,慕容皓爽朗的聲音回蕩在大街上,路邊的人紛紛回頭,但仍然阻擋不了此時此刻慕容皓內心的狂喜。
“哥哥,你竟然狠心將雲溪扔在那裏。”
慕容皓的臉色不大好,很是愧疚,“雲溪,以後不會了。”他本來隻是想試探一下,慕容雲溪是不是跟誰在一起都可以的,他隻是想知道,在慕容雲溪眼裏,他慕容皓是不是獨一無二的。他要的感情是很絕對的,沒有背叛,隻有絕對的信任和獨一無二。
“四方街很大,哥哥走得很快,我走呀走呀,怎麼都找不到哥哥的身影。雲溪真是怕死了,真擔心哥哥就這樣拋棄了雲溪。”
“以後不會了,不會了,不會了。”慕容皓告訴自己,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他不會再懷疑眼前這個小女孩了。這一刻,慕容皓隻覺得他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無價之寶,而他,再也不想失去了。
他不顧小五的阻攔,也不在乎路人的想法,就這樣抱著慕容雲溪,一路走回王府。
惠娘看到慕容雲溪的時候,眼角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她很是自然的領著慕容雲溪走進屋內,“今天玩得可盡興?”
“恩,很開心,四方街很大,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慕容雲溪並沒有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跟惠娘說了今天都完了些什麼,而惠娘也沒有多加詢問的意思。
——
室內很是暖和,慕容雲溪坐在榻上看書,這幾天,她讓惠娘給她找了幾本醫書,她一直在對著那些香料進行研究。
經過上次慕容皓把她帶到杜府的事情,讓慕容雲溪意識到,她該是加快步伐了。
她倒不是擔心慕容皓會再次將她拋棄,她隻是擔心自己會沉淪在慕容皓的好裏麵。
這天晚上慕容雲溪正在溫習白天老師布置的功課,突然小翠推門而入。
“怎麼了?氣喘籲籲的。”慕容雲溪放下課本,有些好笑的看著小翠。
“下,下…”
慕容雲溪替給她一杯茶,“慢慢說,不要著急。”
“小姐,下雪了。”
慕容雲溪莞爾,“又不是沒見過雪,怎麼那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那般莽撞的。”
小碧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小碧知錯。”
慕容雲溪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去拿我的那件狐裘來,我出去看看。”
園子裏麵的紅梅開得很豔,一粒一粒的雪花落在紅梅上,妖豔中帶著幾份清純。雪花飄呀飄,從天空中簌簌的降落下來。
伸出手來,朵朵雪花落到自己的手上。
繼續向前走,想要摘下那枝落滿雪花的臘梅。
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伴著這美好的聲音,手終於碰到了那枝臘梅。
突然有人攬住自己的肩頭,“這天氣這麼冷的,怎麼不穿多點?”
“哥哥,你回來了。”
010。海棠春睡醒
“哥哥,下雪了呢。”慕容雲溪並沒有回應慕容皓的話,而是將手伸出去,感受雪的冰涼。
清涼的雪花在手心上飛舞著,但很快的融化在灼熱的掌心裏。
轉眼間,來到王府已經有兩年多了。
這兩年裏麵,慕容皓對她百般恩寵,她想,估計是因為那天她突然跑過來,叫他不要拋棄她感動了他吧。當年她曾經告訴自己,兩年內,如果沒有辦法殺掉慕容皓,那麼她就會自行離開。
雖然她一直睡在他身邊,但慕容皓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想要刺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下毒那也是不可能的,到後麵她才知道,原來慕容皓擅長藥理,即使是無色無味的毒藥,他亦是能夠識別出來。
有一次,她曾經在香料裏麵下手腳,但是那天慕容皓卻很是動怒的將那個香料扔在地上,並且詢問那香料是誰放的,丫鬟自然是無辜的。
因著她的報仇心裏,那個換香料的丫鬟,無辜的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即使慕容雲溪求情,他也沒有一絲的手軟。
後來慕容皓瑟瑟發抖的抱住她,“溪兒,你可知道現在燃著的香料有什麼危害麼?燃久了,人會死,是你會死,我本是習武之人,且精通各種醫藥,這些毒香料根本就是害不了我,我隻是不知道,誰要害你。”
那一夜,慕容雲溪也是徹底失眠了,他的那句話,意味著,任何毒藥,其實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
而從這次事件開始,慕容雲溪便明白,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是沒有辦法殺掉這個人的。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在慕容皓殺死葉家這件事情。
其實當年,如果不是慕容皓帶兵屠殺,那也會是其他人,隻有慕容家有謀反之心,那麼葉家是逃不過此劫難的。
所以,她的仇人,其實不單單是慕容皓,是整個慕容家族。
而她,卻隻是一個人,她根本就沒有力量去跟天家相抗衡。
——
時間的長河緩緩流過,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在慢慢長大。而當年的那個陰鬱並且傲氣的大男孩,亦已經慢慢長成一個深沉內斂的男人。
但是他們之間那類似愛情的親情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仍舊是似親情非親情,似愛情又非愛情,然而兩人之間,並沒有多加思考。
她還是叫他哥哥,他還是叫她妹妹。
唯一改變的隻是那份心境罷了。
她對他的感情,已經不再是如此的恨,但依舊還是不能忘記那場殺戮。
或許,離開是最好的辦法吧,既然沒有辦法殺掉自己的仇人,那就離開吧。
“天氣那麼冷的,我們進去吧。”依舊是冰冷的聲音,但是在冷冷的聲線裏仍能感受到一絲絲的柔情。
或許他的柔情,這輩子也隻會對她,隻因為他堅信著,她不會背叛他。但是她卻隻能在心裏麵默默的道,或許,這份柔情,她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彙報,甚至,她會辜負他。
剛下朝就迫不及待的趕回王府,沒想到並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兩年來她一直重複著做一件事情,無論冬寒酷暑,她都會坐在客廳裏麵等著他回來。這一次竟然看不到那身影,內心便有些不安,未來得及發作,小翠就走進來告訴他,小姐在後花園那裏賞梅花。
“哥哥,讓我再看會嘛。”
“可是天氣很冷,染上風寒了該如何是好。”
“不要,我就是要看。”
“好好好,那哥哥陪你看,要生病也是兩個人生病,好不好?”
後花園裏,一個在撒嬌,一個倒是很享受小女孩的撒嬌。兄妹倆有說有笑的聲音隨著漫天的雪花洋溢著整個後花園。
在很久以前,慕容雲溪是不敢對眼前這個男人撒嬌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有恐懼之意,那些小女孩調皮的性子也慢慢的展現出來。
畢竟這個人跟著他朝夕相處,除了上朝和外出的時間,其餘時間都是膩在一塊的,所以慕容皓可以看到這些明顯的變化。但是他很喜歡這樣的慕容雲溪,剛進王府的她顯得過於早熟,早熟的孩子是不會幸福的,而他希望她的溪兒,會永遠幸福。
雪越下越大,很快那棵臘梅被雪覆蓋住了,頭上的那把油紙傘也早就操架不住,連哄帶騙的,終於把慕容雲溪哄回去。
慕容皓有些頭疼,以前覺得慕容雲溪是很聽話的,怎麼漸漸的他發現,這個小姑娘,怎麼你對她越凶,她越是要跟你唱反調。回想了一下自己九、十歲的時候,是否也是那般唱反調的。
雪後見晴天,燦爛的陽光從紗窗上滲透進來,打到身上看著暖洋洋的。
屋內靜靜的,有淡淡的馨香。
伸了一個懶腰,忽然覺得生活一片美好。
睜開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眨巴眨巴的,當看到那張看了兩年多但仍看不膩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時,慕容雲溪還是有些嚇到了。
“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通紅的臉說話有些結結巴巴的。
“這裏是我的床,我的房間,我不在這裏,那在哪裏?”慵懶的聲音在耳邊呢喃,隻見他單手半撐著身子,說不清的味道。“再說了,你起床的那海棠春shui醒的模樣,我可不想錯過。”
慵懶的早上,慵懶的姿態,慵懶的語氣,慕容雲溪還真聽到了心跳的聲音,這個慕容皓,可真是神經病,竟然可以這樣公開調戲自己的妹妹。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見他健美的胸膛,胸前的那幾塊腹肌很是結實,古銅色的皮膚,陽光下泛著些光,很是耀眼。用現代的一句話來說,那就是,真是亮瞎了慕容雲溪的雙眼了。
她很沒有骨氣的咽了咽口水,然後裝模作樣的皺眉頭,“哎呦,肚子真是餓了。”她總不能說自己因為美色而咽口水的吧,隻是那樣的反應,實在是太本能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眼裏說了一絲笑意,斜睨了她那雙清亮的眸子,忽的湊下去,“你撒謊的時候,怎麼眼睛還是那麼的清亮。”
“我撒什麼慌呀?我撒什麼慌呀?你倒是說說呀,你說呀。”慕容雲溪有些惱羞成怒,嗖的坐起來。
“好了,我什麼都沒有說,我去給我家親愛的妹妹準備早餐去。”
說完話慕容皓已經神情愉悅的下床去了,剛才慕容雲溪那樣的嬌憨神態真是愉悅到了他。
但是他還沒有走遠,一記枕頭嗖的扔到慕容皓的身後。
“恩?是舍不得哥哥走?”
“哼。”慕容雲溪冷哼了一下,緊接著就是轉過頭去。011。她怕她會沉淪
她抱著枕頭呆呆的坐在床上,東起的陽光透過窗子上的紗窗,映在她身上,氤氳起絲絲縷縷的霧氣。
看著窗邊的那枝含苞欲放的臘梅,陽光的照耀下,臘梅緩緩的綻放,而她的唇角也勾起絲絲笑意。
“小姐,該洗漱了。”發呆的小姐美得像是一座雕塑,如馬蹄蓮一般潔白芬芳的光芒。但是念在她已經發呆了接近半刻鍾,再不叫住她,該是要繼續傻笑下去了。
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慕容雲溪終於回過神來,想到剛才自己癡癡傻傻的樣子被人看到了,真是有些難為情。
“小姐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很入神嗎?”
“是呀,我都站在這裏很久了,小姐都沒有發現。”
慕容雲溪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轉移話題,“小翠,哥哥呢?”
“哦,七爺出去了,不知道是什麼事。”
慕容雲溪心裏嘀咕著,這大早上的就一聲不響的出去了,也不舍得跟自己打個招呼。
過了幾天以後,慕容雲溪總算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了,原來那個慕容皓去找了一幫古代的建築工程師以及建築工人,浩浩蕩蕩的在後花園那裏建一個觀景台。
在這個嚴寒的冬日裏麵,王府並不是死氣沉沉的,反倒是熱鬧非凡。主要是慕容皓重金請人來王府建造觀景台。
慕容雲溪站在遠處,看著工人們開工,慕容皓連忙撐起傘來站起身側,看著她被太陽曬的表示有些不滿,“下次出門如果出太陽了,可要記得帶傘,不要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