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七章 家庭溫暖(3 / 3)

“你別玩了,我同學還在超市裏,她不認得路的……”

尚冉一言不發地將溫湄拉到最近的公車站,剛好路過學校的班車過來,溫湄被很堅定地拖上車。

“你在生氣嗎?”再看不出來就是瞎子了,“為什麼?誰欺負你了?”

顯然尚冉一點都不覺得這句話很幽默,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幹嗎這麼嚴肅?笑一下,笑一下啦。”溫湄輕輕碰碰男朋友僵硬的臉,軟軟討好。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安撫一下總沒錯。

“哼。”生氣中,閑人勿擾。

現在是上班的高峰時間,公車上密密麻麻挨著許多人,兩人麵對麵站著,呼吸好近,氣氛卻很冷。擠在兩人旁邊的乘客,也因為尚冉周身散發出的殺氣而噤若寒蟬。

下一站到,坐著的某人暗叫聲謝天謝地,飛也似的下車。

站最近的小個子男人挪動著身體企圖接近座位,不小心推了溫湄一下,尚冉眼光一掃,此人二話不說維持半蹲姿勢十秒。

“你幹嗎?”冷冷的硬硬的口氣。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點頭哈腰,心下發怵。我的媽,是不是黑社會啊?“您坐,您請坐!”恭敬一點總沒錯。

尚冉看了一眼空著的座位,又回過頭去麵無表情地打量那人。

“這是照顧專座,我不是老弱病殘。”

那人嚇出一身冷汗,“是是,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得,又一個看電視中毒的。

溫湄掩口悶笑。

尚冉一雙利眼在車廂裏梭巡。一時間人人自危,趕忙低下頭去。

“您坐吧。”終於給他找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和顏悅色”地招呼。

老人腿一抖,巴著扶手才沒趴下,一頭白發搖得快掉地上。“我我我,不坐不坐。”猛一聽還以為誰逼良為娼來著。

尚冉一愕,“逼”問道:“您真的不坐?”

“我不坐。”死命揪著旁邊陌生女青年的胳膊,老人快哭了,女青年也進入臨界狀態。

怪人。有了座位幹什麼不坐?

尚冉覺得沒好氣,又打量了他一眼,老人這下如遭雷擊,朝司機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喊:“我要下車,我要下車!”也沒等車停穩,“刷”地逃下去,一會兒就沒影了。

為什麼我要去上班?為什麼遲到要扣工資?眾人羨慕而又哀怨的回眸中,汽車繼續行進。

鴉雀無聲。所有人不時朝尚冉那邊偷瞧,心裏時刻演練著虎口餘生的自衛招數。

惟一不明所以的,除了當事人外,大概隻有溫湄了——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一個急刹車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尚冉穩穩地站著,替她擋住排山倒海般慣性前湧的人群。

就算是在盛怒之下,他也不忘保護她的本能啊。溫湄靠在他懷裏,眼角眉梢俱是甜意。

“尚冉,低一下頭。”

“幹嗎?”口氣雖惡,一切行動卻是聽從指揮。

毫無防備地,涼涼的唇迎上來一沾即走,電擊後的酥麻卻在全身流竄肆虐,鐵青的臉色像是瞬間被高溫炙烤,泛起透明紅光。

兩廂難以對視的臉,一張低下數手指,一張抬起看車燈。與浪漫絕緣的沙丁魚罐頭裏,忽然間春意盎然。

嚴密監控事態發展的眾乘客鬆了口氣,終於有勇氣擦去額頭上淋漓的大汗。

原來黑道中人,也是很人性化的哦。

坐在登豐館裏,兩人各自進攻一個鐵板炒飯,雖然之前突如其來的kiss緩和了一些氣氛,但是尚冉清醒地認識到原則性問題還遠遠沒有解決,於是一路上還是沒有和溫湄說過半句話。

本來想繼續生悶氣的,但是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接受到任何的壓迫感兀自吃得開心,一陣挫敗感襲來,很不爽地放下了筷子。

溫湄暫停狼吞虎咽,偷眼瞧他——沒辦法,莎莎據說正在減肥,所以午飯她也跟著沒吃飽,所以不用太讚美她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蓋世神功。

“看什麼?”

噢哦,口氣很不好。“沒什麼……你剛剛也去買東西?”尚冉這種人一個人去逛超市,感覺很奇怪耶。

“我是去找你。”

“難怪,我就說你連去教育超市買東西都不耐煩了怎麼會特地跑出去——咦,你說去找我?”

“孔禾她們說你在那裏。”那三個女人七嘴八舌的敘述讓他以為溫湄已經被人生吞活剝了,現在看來情況比想象中好——雖然,還是很討厭。

“哦?”她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你這麼急找我有事?”

“是她們來找我救你。”而且是聲淚俱下,大有今天如果他不出馬就要長江泛濫黃河決口之勢。“救我?”溫湄更加錯愕,“我好好的啊,救什——我知道了,她們又說莎莎欺負我了,根本就沒有,真是愛窮操心。”她們大驚小怪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

尚冉無力地吐氣,“溫湄。”

“嗯?”

“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改一下你那種濫好心的習慣?”她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被人賣掉的。

“我又沒有怎麼樣。”溫湄委屈地扁扁嘴。為什麼每個人都用這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她?不知道會給人家很大壓力嗎?

“你真怎麼樣就晚了!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你隻要好好記住,老老實實地去做就行了,不要給我強詞奪理陽奉陰違,懂嗎?”

“哦。”聽聽看先。

“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報,你總是不吝惜於對人家好——這種做法我雖然不讚同,但也知道那絕對算不上是錯的,所以也沒有什麼立場去反對。可是你得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恩圖報的,更有很多人連適可而止都做不到。你對他好一分,他就理所當然地要十分……”

溫湄微笑著打斷他:“你直接說得寸進尺就好了,不用那麼麻煩。”

“別打岔!”尚冉氣結,“你隻是表現得不那麼討厭他,他就會以為自己很受歡迎……”

“呀!這就是我們剛認識時你的心理嘛!”溫湄很開心地拍手大叫。

“你、到、底、聽、不、聽、我、把、話、說、完?”尚冉一臉要殺人的表情。

溫湄乖乖地低頭“伏法”,“你說,你說。”

尚冉深吸口氣,“總之,你一定不要老是為了配合別人的喜好而勉強自己去遷就,如果不是深交過,別人不會知道你為了他們付出多少,他們隻會覺得你很好欺負,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根本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壞人的,你不能老是把她們的需要當成自己的需要,努力迎合……”

說到後來,他有點辭窮。一向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講大道理更是這輩子第一回,隻是想把心理雜亂的想法都說出來,其實說到底,也隻是一句話:“總是,沒有必要對別人太好。無論發生什麼事,首先想到的,必須是你自己,明白了嗎?”

溫湄這次沒有插話,靜靜聽完,靜靜吃飯,過了很久,她才抬起頭來,笑著說:“你的意思,我懂了。”

尚冉幾乎暴跳如雷,“懂有什麼用?你要給我照著做!”這個不開竅的家夥!

溫湄微笑地輕搖著頭,“我隻是不那麼在乎很多人在乎的東西,並不是完全沒有理智沒有分辨能力的。在給予的過程中我感到了快樂,這就是我得到的回報,難道還不夠嗎?像是跑跑腿照顧一下別人,外出時幫忙帶點東西……這一類的,我做起來並不累更沒什麼損傷,但是卻能給別人一些方便和快樂,不是很好的事情嗎?為什麼一定要計較付出多少回收多少?這樣做人,才是真正很累,何必呢?”

她說得很平淡,平淡中卻有一種叫做睿智的東西慢慢從體內透出來。尚冉凶狠地審視她半晌,才不悅地說:“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來都沒真正地認識過你。”

“那樣很好啊,每天都給你一點新鮮的感覺,我們的愛情才可以永葆青春啊。”雖然知道是開玩笑,說到“愛情”這兩個字時,兩人的臉還是不期然地同時泛紅。

短信鈴聲殺風景地揚起,溫湄看了之後立刻臉色一變,“莎莎坐車迷路了,我得快點去接她!”看看,都是他不好。她這樣一來一去的明明就是浪費人力資源。

尚冉望著她一溜煙往外跑的背影,再次歎氣。這就是有理智的表現嗎?

反正,他就認定了,溫湄是那種需要有人在背後保護才能快樂成長的人。

“溫湄。”他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溫湄停下腳步,回身,“能不能答應我,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一定保護好自己?”隻要,在他回來之前,好好地保護自己;之後,就不用再擔心了。

“如果你是想要一個能夠安心離開的保證,那麼我會的。”溫湄的笑容,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