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嘴裏含著筷子，眯著眼，強忍著不笑。他知道李珂在房間裏，卻故意不告訴李中河就是為了報複一個小時前李珂在自己身上逞的口舌之快。
李珂瞪了弟弟一眼，卻什麼也沒說。慢慢坐到李良身邊無地自容的看著張秀蘭說“媽，這次我才考了300多分。”他臉又漲的通紅“阿良比我厲害多了。”
張秀蘭給他盛了一碗冬瓜湯“先吃飯，吃完飯再說這些。”
家裏是張秀蘭掌著錢，她在表親家開的製衣廠上班。剛開廠的時候她跟著兌了點錢進去，每年分紅加上工資也有小十來萬的收支。
父親李中河則不然，性格要強的他四處碰壁，雖然能做一手好木活卻老在嘴上得罪人。進一個家具廠呆個十天半個月就被辭。由於不能靠手藝過活隻能去幹點粗活，就去了木屑廠做捆紮工。機器一來拿袋子接了木屑捆了放到車上，一個人直來直去他也樂次不疲。但收入上比起張秀蘭就少的多了。
說李中河要強不如說張秀蘭逼著他爭氣，因為家裏幾個伯伯叔叔都在bj和sh落了戶，自家卻還在這個四線城市忙生計，這種落差導致夫妻倆都要強。
李中河又有打牌的癖好，工資總要被媳婦收走，一個月好求才給200塊錢賭資。要是惹著姑奶奶生氣就別想要一個子了。
所以老婆說話他就會附和著“吃飯，吃飯。別一個中午飯還被你們搞成了家長會！”然後他就把幾片黃瓜放到嘴裏嚼的“咯吱”響。其實兩個兒子都知道他外強中幹，但都很照顧他的顏麵把飯使勁往嘴裏扒。
一個午飯由於沒了話題十分鍾就解決了。李良不同哥哥，他考的還算不錯，穩進市重點高中，因為他的錄取通知已經由短信方式通知了父母，他很寬心。就算有點居功自傲，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打擊李珂了。他剛把手了洗了“爸，媽，我出去一趟，同學說去博物館看看古錢……市裏有個征文比賽。”
“記得回來吃晚飯啊！”李母扯著嗓子囑咐到。
“知道了。”李良把衣服換成一件白色的熊貓襯衫就出門去了。
李父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正用一根牙簽剃著牙，對剛剛這一幕充耳不聞，仿佛電視上那個土肥圓可以看出花一般。
李珂在原位上正襟危坐，不要看父親和母親這時候還跟往常一樣待他這樣那樣的。就從剛剛飯桌上的沉默來看，父親和母親就在想他的去處。
雖然他還不大懂事，但他很會察言觀色，就像剛剛那種氣氛，不正和教室裏老師想叫哪位同學上講台做題目一樣嘛。區別不過在考慮的時間上而已，而且母親比老師還幹脆，在自己身上的決定權也更大，他們想好了哪裏有那麼容易鬆口啊。
李珂緊了緊手，那一手虛汗著實油膩。他總該要自己找條後路才對，他想自己去打工，不過他這樣的年紀父母肯定死活不會同意的。方平波說去讀技校的事不時在他腦海閃現，自力更生的想法又像探照燈一樣在天上亂晃，那種拚搏向上的熱衷此刻就像一團火在心中跳動，比中考前校長開的誓師大會還激烈。他愣是想把桌椅掀翻了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可是他能嗎？在父母沒有給出結論以前哪裏輪到他這樣個不懂事的小子來蓋棺？
他捏了自己一把，生疼生疼的，卻很難在臉上表現出來。因為此刻難言的內心傷痛比之發膚之痛更勝不知多少倍。一片落寞神情，就算撕下塊肉來也不會咧一咧牙打破悲傷。
李中河把電視關了，嘴裏叼了一支紅雙喜向李珂走過來。張秀蘭坐在剛剛李良的位置上。母親向來不喜歡父親在家裏抽煙的，這次卻破例沒說他。
“這次怎麼才考了319分？最後一個月不是說的好好的嘛，你會努力一次。”張秀蘭把手捂在桌子上一隻手疊一隻手。“是不是家裏的營養跟不上？我上次去廣州給了你爸6000塊錢生活費叫他給你和你弟買隻老母雞燉湯吃。他買了沒有？”
“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麼老是往別處扯呢？事都過去了，沒考好就要努力，自己不行也不要怪別人。你看看他這個樣子，都給你慣出來的！”李中河不消一分鍾就把嘴上的煙燒到了尾巴。
張秀蘭被嗆了一句，兒子沒考好心裏本來就不痛快，全泄了出來“他是不是你兒子！是你兒子你也不好好教練他，你說說我去廣州那幾天，一個禮拜兩兄弟都瘦了！大兒子成績不好就是你不肯教他，還吹自己以前初中全校第一呢……看看現在你自己這幅樣子！胡子拉渣，一個流氓像，真是倒了天大的黴嫁給你個瘟神，黴仙。當初要不是兩個兒子怕被你餓死我早給你散了家！…………”說著張秀蘭嘴角抖了幾下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