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淺淺心中一緊,幾乎被那熟悉的身影震得亂了方寸,胸部又好似被人重重擊了一錘,一顆心,緩而重地跳動著。她睜大了雙眼,努力地看過去,卻隻能看見一團燦爛光暈。
他一步一步緩緩向她走來,每一步都仿佛雷霆萬千重重擊在她心上,讓她避無可避。
上官玄錦在她麵前站定,一襲明黃緞繡彩雲金龍紋夾龍袍,如徽墨般的頭發束在皇冠裏,俊美如謫仙的五官,劍眉飛揚,鼻梁傲挺,薄唇堅毅,一雙星眸像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冷漠氣息讓人心驚。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黑沉如墨玉的雙眸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不帶任何情愫,仿佛要看盡她的靈魂深處。
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淺淺,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他凝視著她,低沉的聲音壓抑著沉悶的蒼涼。
近如咫尺的距離,卻好似橫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淺淺竭力壓下所有的慌亂和苦澀,定定望向上官玄錦。
今夜之後,縱然自己再如何愛他,也再不能像從前那般與他兩相依偎了。
淺淺心頭猛顫,寒風隨著呼吸入腹,是一種欲將人淩遲的冰寒。
耳邊驟然響起青姝璃嬌柔的聲音:“皇上,我和太後知道您此刻心中難過,但蕭淺淺是西羅奸細的事情確實毋庸置疑,您……”
話音未落,已登時換來上官玄錦震耳欲聾的怒吼:“閉嘴——”他伸手一指,青姝璃嚇得花容失色,立馬噤了聲。
“奸細?”他側看向黑衣人,眸中冷光流動,忽然冷笑,“你們口口聲聲說朕的淺淺是奸細,有什麼證據?”
上官玄錦眼中的殺氣,像是困獸出籠一般,肅殺的聲音,像是冰針。
蕭淺淺渾身一顫,她見過這樣的表情,他想殺人時,周身散發的氣息就是這艦的冰冷,讓人從心底裏發寒。
奉命搜查的侍衛硬著頭皮捧出了一個錦盒,恭敬地遞到了他手中。
上官玄錦冷著臉將錦盒打開,拿出一疊保存完好的信函,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頁信紙,俊臉上的震驚和疑慮一點一點增多,胸口悶悶地痛意迅速彌漫上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的清晰。
他忽然將信函憤然扔進錦盒,幽深的鳳眸中,瞬間墨靄深深。再看向蕭淺淺時,俊美無儔的臉上已經滿是憂傷,連聲音也無法抑製地顫抖:“淺淺,你告訴我那些信不是你寫的,你告訴我。”
這一瞬間,一向泰山壓頂不變色的上官玄錦,臉上血色緩緩褪去。
仿佛有無數根針齊齊射來,刺得淺淺心坎一陣一陣的劇痛。她凝立原地,看著那張映滿憂傷的俊顏,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好似被什麼重重拍碎,碎落在胸腔裏,一地狼藉,割心噬骨的痛迫的她幾乎無法呼吸。
一股絕望的氣流在他們周身流轉湧動,讓她的心也跟著絕望起來。
她的的確確是為了盜取他的鎮國之寶才冒名和親的,可她卻不是他們口中的西羅國細作。原本這一切,隻是她和青姝璃之間的一場交易,可是為何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麵?青姝璃為何要撒謊?這個黑衣人又為何要栽贓陷害?
她統統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今天注定難逃一劫。
沉默,仿如一把利劍,斬斷了他的所有希冀。上官玄錦如遭雷擊,看向她的眸子裏,神情哀傷而淒絕,他失魂落魄地立在那裏,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雪,又開始飄落,下的那樣急,一片一片,每一片都似乎飄到了蕭淺淺的心坎上,帶來徹骨的寒。
耳邊狂風呼嘯,墨黑的發絲翻卷,如冰刀般的寒風,刮得臉上生疼,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在他們身上。風雪迷了所有人的雙眼,眼前所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隔了漫天的飛雪,蕭淺淺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那襲風華絕代的身影,心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她一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隻是她沒有料到,即使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她還是會如此的痛徹心扉。
他是夢華王朝的皇上,隻有古夏國的公主才可以做他的皇後、做他的妻;而她,隻是一個被世人所不齒的小偷、一個代嫁和親的冒牌貨……
她和他的婚姻,隻是一場皇權極致下的政治陰謀;她和他的愛情,剛剛開始,卻已經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