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高高在上的古夏公主,心裏直歎這女子真是歹毒得令人發指。
我代她遠嫁是假,盜取寶玉才是真。
她會那麼好心讓我一個小小賤民當上堂堂夢華王朝的太子妃?
等到我將寶玉給她,她必然會揭穿我的身份,那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而她呢,上古神玉已然在手,大可以一國之力與夢華相抗。
可是,若我不答應,要去哪裏找十萬兩白銀還她?我又不是真正的燕子神偷,沒有絕頂輕功可以遁逃,即便是逃了,又如何能逃出她的天涯追殺令?
況且麵前這個身負重傷的女子,擁有和怡文一樣的麵容,我又如何忍心看著她剛出虎穴、再入狼窩?
反正我遲早要將綠玉戒歸還夢華太子的,何不借此機會博得他的信任,讓他成為自己的護身符?
既然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打定主意,我無可奈何地看著高高在上的美豔公主,硬著頭皮說:“我願替公主殿下前去夢華王朝和親,也盡力為您拿回明月玨。”
“你最好是全力以赴!你知道的,我耐心有限。這樣吧,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她好整以暇地望著我,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明亮的眸子裏冷光流動,“三個月後,若你還沒有拿回明月玨,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啪——”纖纖玉手稍稍用力,拿在她掌中的菊花枝折成兩段,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我心中一冷,額上驚起了一層冷汗。秋風破窗而入,卷起大殿裏的簾幔飛舞。
我凝立原地,隻覺得透徹心扉的寒、枯井無波的冷。
明城、拂香殿。
幽曠的深宮裏死寂陰冷,點滿了搖曳的燭燈,巨大的簾幔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麵上投下了重重陰影。
我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身穿絳紅色金鳳花紋的華麗宮裝,頭戴金色嵌紅寶玉步搖,玫瑰露敷麵,螺子黛畫眉,玉簪茉莉胭脂點唇,眉如遠山黛,眼似水波橫,丹唇潤桃花,雪膚賽凝瓊……
雖不是國色天香,也還算容貌秀麗,隻是那眉宇間卻有淡淡的哀傷和憂愁。
我這宿體,也不過是個梁上女子,早習慣了風餐露宿的江湖生活,又怎能頃刻之間便適應上如今這金絲牢籠的生活?
即使裝扮的再奢華端莊,依然沒有金枝玉葉那舉手投足間與生俱來的高貴典雅吧。
默默想著,愈發覺得百無聊賴,隻得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鬢邊的一縷發絲。
然而,隨著手上的動作,步搖上垂墜下來的金紅寶石啪啪地掃在肩頭和指尖,生生的疼。
那是為了恭賀太子妃大婚,司珍庫精心打造出來的,以華貴高雅取勝,在同批製造的首飾中脫穎而出。
不管到什麼時候,金銀珠玉永遠都是富有和高貴的標誌。
我從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需要它們來彰顯身份。
可是,如今的自己是什麼身份呢?
是“古夏第一神偷”之稱的蕭淺淺?還是受到脅迫冒名代嫁的和親公主?
鏡中衣飾華麗的女子忽然露出清冷的微笑,有一絲苦澀和自嘲。
我伸手揉了揉眉心,長籲了一口氣。
腦袋上忽然間扣上這奢華貴重的首飾,還真是一時之間難以習慣,隻覺得頭重腳輕,肩膀被壓得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