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靜如冰玉,深若寒潭。明淨如琉璃,墨黑若寒星。比無月的子夜黑,比萬丈幽潭深。盈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毫無預兆地闖入我的心扉,在那原本平靜的心湖中蕩起層層漣漪……
我紅著一張臉,再也沒有半分勇氣看他,嘴裏的食物完全變了味,隻得匆匆結束了這頓尷尬無比的盛宴。
夜涼如水,靜寂無聲。
微風襲來,清香若縷,花雨輕揚,如雪似霰。
攬月閣的寢殿裏,月光透過朱漆花格長窗照進來,白皙如刀,切割著光滑的黑曜石地麵。
鮫綃紗帷重重低垂,夜風過處,流蘇微轉。
錯金螭獸香爐上五縷輕煙嫋嫋,瑞腦的馥鬱芬芳在十二扇琉璃金絲燈的光影中微微氤氳著。
我獨自一人對著桌上的琉璃屏畫宮燈出神。透過雕花長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清月掛在天邊,柔光傾瀉而下。花園裏的花,在月光浸潤下,絢爛成花的海洋。
夜風拂過,月色蕩漾,花影扶疏。
本是極美的景色,我卻沒有半分觀賞的興致。吃過晚飯到現在我都是坐立不安的,心裏十分忐忑,有一些害怕,有一些無措,甚至還隱隱有一絲期待。
從午後花園的相識到共用晚膳,這半天的時光悠長地仿佛過了半生,鋪天蓋地的驚喜和幸福來得太快太猛烈,讓我整個人都熏熏然的,好似眼前這一一切都是在飄渺虛幻的夢境裏。
心中竊喜的同時,又唯恐這一切都是一枕黃粱,到最後落得夢醒一場空的悲慘結局。
“叩見太子殿下。”門外響起侍女的聲音,我渾身一個機靈,以最快的速度脫鞋上/床,迅速地蓋好被子,閉上眼。
嗬嗬嗬,裝睡——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既能掩飾尷尬,又能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門開了,又合上。沉穩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及至床邊,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呢?他是不是要脫衣服上/床?再然後呢……Mygod,蕭淺淺,你在胡思亂想什麼?還不老老實實地裝睡?再胡思亂想,你就穿幫了!
等等,怎麼沒動靜了?房間裏怎麼這樣靜?莫非是……他走了?
我閉著眼,心中卻不停地猜測。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心中愈發不安,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
我禁不住倒吸一口氣,目光直直撞上一對如玉般深邃黑眸。
上官玄錦身姿秀挺,一身鵝黃軟衫極是素淨,衣角繡著同色的雲紋和新月,樸素簡約,透著說不出的風神卓逸。
因是背光而坐,眸子便顯得愈發深邃,愈發讓人看不清楚,隻兩個小人兒浮在其上,亦是一瞬不瞬的看我。
原來,不知何時,玄錦已經坐在了床邊,此時正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我。
視野裏猛然出現這麼一張全神貫注的俊臉,我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聲音裏全是慌亂:“你……你什麼時候……坐、坐在這裏的?”
真是的,太子果然是有錢,就短短一天的光景,竟然已經換了三套衣服!
我暗自腹誹,便見他好整以暇地望著我,修長的手指輕揉眉心,一副慵懶之姿:“你說呢?我的太子妃!”
他說這話時,聲音慵懶的不像話。一層魅惑的笑意從唇角漾開,黑眸中閃耀著寶石般璀璨的光芒。此時的他,看上去充滿了邪惡的魅力,有點純真,又有點浪蕩,有點溫柔,又有點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