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麵的笑容下,是心神俱碎的哀痛。
狹長的鳳眸裏驀然有大顆大顆的淚珠倏然滾落,上官玄睿漸漸止住了笑聲,卻是頹然地低頭怔怔看著腳下的地麵。
這一幕讓廳中的其餘三人無不動容。
淺淺心中的悲憫情懷更甚,她微微搖了搖頭,忍不住勸道:“不管你當初在仁壽宮替我解圍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感懷於心,也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沒有誰生來就是惡人。我隻希望,塵埃落定的今日,你還能找回自己最初的本真的心,這樣也不枉你母親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你的生還。”
上官玄睿慢慢抬起了頭,狹長的眸子裏目光渙散,隻是呆呆地看著淺淺凝立的方向。
“佛家有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其實善與惡,隻在一念之間,要走哪一條路,全在你自己的選擇。”
淺淺指了指令言手中的聖旨,語音輕緩了許多:“按照夢華王朝的律例,皇室中人犯了重大過錯,若得皇上開恩,便可在普渡寺悔過。你雖然罪大惡極,玄錦卻依然顧念手足之情,力排眾議要保你一命。他用心良苦,但願你能領情……希望你能早日走出心魔,放過別人,也放過你自己。”
靜默中,淺淺看到上官玄錦眼中的目光終於凝聚在一處,而那眼底正有一絲釋然和悔意靜靜升起。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時光悠悠,無聲流逝,一切的恩怨仇恨都將被湮沒,往事也終歸塵煙散盡。如果真能如玄錦所願,那對他,對玄睿,對整個夢華來說,都將是一件好事……
轉身出門,晴空萬裏,風輕雲淡。
淺淺麵向藍天白雲,如釋重負地長籲一口氣。
夕陽高高懸在天際,將柔潤的光輝籠在那一襲雪白錦衣上,鋪灑成一層淡淡的金紅,那般高貴,那般聖潔。
上官玄錦正負手而立,如瓊枝一樹,栽於紅牆金瓦之間,終身流露著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見底的眼眸,仿如一潭深水,倒映著陽光,璀璨美麗。
他一臉微笑地望著淺淺,劍眉入鬢,鳳眼生威,氣質清臒,風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仿佛畫中仙子翩然凝立在許多侍衛中間。
淺淺微微一笑,步履輕快地迎上前去,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陽光像一層薄薄的光幕,輕灑在她臉上,好似有一團輕柔的光暈,縈繞在她周身,襯得她白晳的肌膚仿若透明。
“我怕玄睿會做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上官玄錦執起淺淺的手,緊張擔心溢於言表,“雖然讓小令子帶去了一隊侍衛,也讓黃泉暗中隨行,可是你前腳剛出泰和殿,我就開始坐立不安了……心中一直隱隱擔憂著,做什麼都沒有心情,便索性跟了過來……”
淺淺心中一熱,感動於胸。
此時庭院內滿是身著銀色鎧甲的飛雲騎,這些人嚴陣以待,將魁王府團團圍住,倘若廳中有一點風吹草動,上官玄錦一聲令下,他們便會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淺淺嫣然一笑,在他麵前翩然轉了一圈,露出調皮的表情,柔聲寬慰,“玄睿的功力尚未完全恢複,你又派了黃泉隨性保護,我也知曉分寸,所以……”
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覺得腰間一緊,淺淺已經撲進了溫熱的胸膛裏,整個人被上官玄錦緊緊擁住,溫雅的聲音竟有輕微的顫抖:“答應我,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好嗎?淺淺,不要讓自己再冒險了!我隻要你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邊,直到永遠!”
“嗯!”淺淺乖巧地依附在他胸前,含笑鄭重地點頭,然後從他懷中出來,攜了他的手回宮,“你怎麼都不問問我這一行怎樣啊?”
上官玄錦淡淡笑著,伸手在淺淺額頭輕輕點了一下,滿是愛憐地答道:“我看你出來時一臉的輕鬆釋然,便知道你是不虛此行了!你知道的淺淺,我最關心的是你的安危,隻要你平安無事,比什麼都重要。不過,我也很好奇,你是如何勸說玄睿的!”
被這麼一誇,淺淺心裏也挺開心,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十分用心地去開導別人,方才上官玄睿的反應,她還是喜於樂見的,笑嘻嘻地隨口答:“因為我學過心理學啊!”
“什麼學?”上官玄錦一怔,深邃的眸子裏劃過一絲驚訝:心理學?他怎的從不知道這個東西?
“啊?”猛然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淺淺下意識地閉了口,腦中靈機一動,嘻嘻笑起來,拖長了聲音,故作神秘道,“是攻心術——一種很高深莫測的學問!”
“攻心術?”上官玄錦更加疑惑了,一臉好奇地看著淺淺,極是認真地問,“淺淺,你說的那什麼攻心術真有那麼神奇嗎?真的能讓人改邪歸正?”
那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著實讓淺淺有些無奈,暗暗惱恨起自己方才的得意忘形來,不過是被人垮了兩句,就忘乎所以了,心理學就心理學吧,還美其名曰什麼“攻心術”,這下怎麼跟玄錦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