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惻隱(1 / 2)

院正和醫女一出去,令言便也尾隨著出去。他立在長廊下,稍抬起目光,便看到簾內懿華夫人的倩影離得皇上那麼近,猶如一對璧人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心裏仿佛像吃了一顆糖那般甜滋滋的,有多久他沒有看到主子如此開心的笑容了。看著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又即將要迎來愛的結晶,他真是打心眼兒裏為主子高興。

殿內,緋色紗簾隨微風輕擺,蕩出一室寂靜。

上官玄錦將大半個上身都斜倚在幾案上,一雙星眸笑意吟吟地覷著淺淺,不時呷一口香茗。

淺淺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眼光瞟向別處,思及方才他跟院正許下的承諾,忍不住嬌嗔:“還是別鬧這麼大動靜吧,就這一名院正,你把他安置到這裏,別的地方怎麼辦?”

雖說心裏已經感動的要死了,可是淺淺還是存著些理智的,畢竟這是皇宮,她還是帝王的女人,生兒育女是極為平常的事情,他卻這麼大手筆,還對著老院正恩威並施的,弄得闔宮上下人盡皆知。

樹大總是招風,低調一點總歸是好的。

上官玄錦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挨著淺淺坐下,將她攬在懷中,輕笑:“不是還有一個太醫院嘛!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啊,我怎能不緊張?本來我還準備立即昭告天下的,不過聽母後說第一胎滿了百日才能讓眾人都知曉,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總之,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虧待你和我們的孩子!”

直到後來,淺淺才從令言口裏探知道,上官玄錦自壽康宮太後那兒出來,辛辛苦苦忍了一晚上。隔天實在忍不住了,下了朝一麻溜地跑去了太廟,告訴了先帝,碎碎念了半日才出來。

午睡醒來,閑著無事,淺淺由青荷陪著在院中散步,暮春初夏的氣息已經相當濃厚,紫藤蘿正開著深深淺淺的小花,串串垂落,如珠如蘇。

牆角那些不知名的樹已經長出了嫩綠茂密的枝葉,回廊前的一排海棠樹也開出了美麗的花朵。

淺淺脫去了厚重的棉衣,隻著了套湖綠的縐紗羅裙,頓覺輕鬆了不少。頭發也被青荷的一雙巧手挽成了清新飄逸的流雲髻,這種發髻如流雲卷動,看上去生動流轉又簡潔清麗。她還挑了一支綠雪含芳簪為淺淺插在髻上,便更添了幾分靈動婉轉。

出門前,淺淺攬鏡自照,滿意點頭。她本來就不喜歡濃妝豔抹,這素雅簡潔的裝扮甚如她意。

淺淺站在廊下,隻見藍天白雲下的朱牆琉瓦,金碧輝煌,耀眼奪目。

一角涼亭淩駕在碧樹繁花間,正上方懸著一塊藍底金字的匾額,上書“忘憂亭”三字,匾額四周鑲著波紋金邊,與碧色琉璃瓦一同在午後的陽光下爭輝耀目。

心中湧出一陣歡喜,淺淺緩緩向那步去。

到了近旁才發現石階上的幾盆綠蘿,已見幹涸,葉子也垂頭喪氣地耷拉著。

這是和上官玄錦重逢之後淺淺特意栽的,懷孕之後便沒怎麼打理過,想必是宮人們見許久未曬太陽,才將它搬了出來又疏忽了吧?

剛好,她在房間裏憋了這麼多天,總算找到事情做了。

淺淺轉身對青荷道:“讓他們打些水來,把這綠蘿澆澆吧!”

這綠蘿喜濕潤,不能暴曬,否則新葉會變小且暗淡。再不補充些水分,隻怕這幾盆綠油油的植物便再難恢複生機了。

青荷對著身後的宮人們吩咐了一下,扶著淺淺沿路欣賞格式花卉,冷不丁的一陣粗聲訓斥飄入耳畔:“哎呦,你磨磨蹭蹭幹什麼呢?還不快點,懿華夫人還等著呢,小心誤了差事挨打!你要是敢連累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淺淺忍不住蹙眉,轉過身去,隻見不遠處的甬道上,走來一個小宮女,因為個頭小又身體瘦弱,提著一桶水,明顯很吃力的樣子;旁邊一個穿薑黃纏枝夾花褙子的年齡看似稍大的宮女卻是冷眼瞧著,一臉嫌惡的神情,不住地惡聲催促著。

眼看到了亭子前,那小宮女卻突然一個趔趄,連人帶桶跌到了地上,身上的珠粉色宮裝也被浸濕了一大片。

年齡稍長的宮女不僅沒有上前去施以援手,反而叉著腰,一臉怒容地站在原地破口大罵:“連桶水都提不動,你還能幹什麼?做什麼都笨手笨腳的,整天拖我們的後腿!你以為自己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啊!”

刺耳的怒罵聲中,小宮女驚慌失措從地上爬起來,拚命忍住眼淚,連連向那宮女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再去打一桶來。”

“快點!懿華夫人還在等著呢,你再磨蹭,就罰你到掖庭宮去做苦力!”年長宮女雙手叉腰,惡狠狠地威脅道。

“怎麼回事?”隨著青荷一聲冷斥,那年長宮女驀然回頭,目光落在淺淺身上的一刹那,臉上的個囂張跋扈登時消失無蹤,眼中浮現出驚懼之色,撲通跪倒地上,誠惶誠恐道:“懿華夫人恕罪,都是她的錯,是她不小心打翻了水桶,奴婢、奴婢隻是看不慣……”

淺淺的眉又蹙緊了幾分,她看了青荷一眼,青荷立即會意,上前一步冷冷道:“剛才的事情,夫人看得一清二楚,是誰在這裏狐假虎威、欺軟怕硬,夫人也看得真真切切!你現在立刻去重新打一桶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