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忐忑不安——畢竟,這還是回到夢華王朝後她單獨與青姝璃的第一次正麵交鋒。
常言道,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說不緊張,那是自欺欺人。
“起來吧!”慢悠悠地吐出這幾個字,相較於淺淺的惶惶不安,對麵的絕代佳人卻鎮靜自若。
她明眸善睞,巧笑倩兮,害得淺淺差點目瞪口呆——這等絕麗之姿,仿若貂蟬重生西施複活昭君還陽,活生生一個玉環第二啊!
若非不是心存顧慮,隻怕在她這一笑之中,淺淺已經不知今夕何夕了。
“謝皇後娘娘——”
青姝璃俏臉含笑,一雙美目直直盯著淺淺,水眸流轉,隻是那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陡然變得如冰雪般冷徹。
隻不過,那冷徹是轉瞬即逝,在蕭淺淺恍然未覺的時刻已消失無蹤。
她輕啟朱唇,似笑非笑地問:“懿華夫人這是要回福熙宮嗎?”
平平常常的一句話確實讓淺淺心中發怵,不知為何,每每麵對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和那美麗不可方物的杏眸,淺淺的心頭總會掠過一抹莫名的害怕。
也許,僅是因為她一手策劃了曾經的彌天陰謀。
也許,僅是因為她曾一度要置自己於死地。
也許,僅是因為她們現在是確確實實的情敵身份。
淺淺的雙手下意識地微置於前,護住了小腹。
按照宮廷禮儀,青姝璃貴為皇後,掌理後宮,淺淺理應對她行禮。況且,她還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倘若被她握住了把柄,就更加不妙了。
如此想著,淺淺便低眉答道:“太後身體抱恙,臣妾剛從壽康宮探望歸來,正準備回福熙宮。”
語畢,就斂起裙裾,準備福身施禮。
一個清朗充滿磁性的聲音卻驀然敲破了雨天的清冷,回響在亭外:“淺淺,原來你在這裏,讓我找的好辛苦啊!”
淺淺豁然抬頭,回身,便看到亭外一頂明黃華蓋下,一襲雲白長袍的上官玄錦正凝立雨中,滿麵微笑地望著自己。
灑金的薄羅衣袍緊密的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長完美的輪廓。衣衫隨風飄飛,整個身影,在雨聲雨意中,看上去有些朦朧。
幽暗的背景中,那片雲白極為醒目,帶著優雅的氣度,攝人心魄,連擾亂心神的雨聲也因了他的恬淡而虛無起來。
他的身側恰是那幾株瓊花樹,風過處,瓊花在枝頭微微搖動,花瓣紛飛,沾到他的發梢上,雪白的花襯著墨黑的發,分外美麗。
原來,煙絲嫋嫋中,瓊花已然悄綻,到處可見雪白的雲點綴在綠樹之間。
似是因了這場雨,宮裏的瓊花在短短的幾日內便捧出滿樹的冰雪晶瑩。
“皇、皇上!”青姝璃頓覺眼前一亮,濃濃的驚喜幾乎讓她產生了眩暈的感覺,沒想到竟在這裏見到了翹首癡盼了兩個多月的人,滿是驚喜的聲音充斥了整個解語亭,“臣、臣妾恭迎皇上!”
一個箭步跨上了亭軒的石階,上官玄錦卻隻是恍若未聞,看也未看仍自福身下拜的青姝璃,步履輕快地走到淺淺麵前,輕柔地將她扶起,俊臉溢滿溫柔,星眸布滿憐愛:“淺淺,你如今懷有身孕,怎可輕易行禮?這禮數就免了,皇後,你意下如何?”
他猝不及防的一問霎時驚住了亭中眾人,而最為震驚的那個,莫過於後宮之首的青姝璃。
兩個多月的不曾相見,讓她飽受相思之苦,如今乍然相遇,她心頭原本是欣喜若狂的,然而此時此刻,當著一群宮人的麵,他的話卻好似一盆冰水兜頭而下,給了她一個透心涼。
心中積鬱已久的怨恨和嫉妒像洪水猛獸一般掙脫了桎梏傾巢而出,隱在長袖下的纖纖玉指幾乎掐進了肉裏。
差一點,她就忍不住要爆發了。
可是,她還不能放任它們出來作怪!
上一次,她不顧一切,換來的是兩個月的禁足;倘若再有一次,她不知道他會怎樣絕情地對付自己!
濃密修長的睫毛低垂,掩住了麗眸裏微微浮現的波瀾,青姝璃半福著身子,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及時得體地回道:“皇上說的是,懿華夫人身懷龍裔,的確應該免了這些禮數。”
她微微抬頭,美目裏流露出柔情似水的光芒,從容地看向麵前天神一般的男子。
隻是,他的目光卻隻是停駐在那個人的身上。
淺淺感覺到青姝璃熾熱的目光,如芒在背,愈發的無所適從起來,隻能低聲掩飾心裏的慌亂:“皇上不是要處理政務嗎?怎麼突然到這裏來了?”
皇上?她竟然稱呼自己“皇上”?
上官玄錦黑眸一黯,不動聲色地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彈落了淺淺披風上的幾瓣海棠花,順勢握住了她的素手,星眸中一片愛憐:“朕聽小令子說你去壽康宮探望母後,想著雨天路滑,不放心你啊!怎的也不傳輛轎輦?”
忽然揚眉輕笑,附在她耳邊嗬氣如蘭,“說來也奇怪,我出了清心殿就不由自主直奔這裏來了,果然就遇見了你……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