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心空茫一片,仿佛所有的意識都已經在那個噩耗中封閉。她任由他抱著,一動未動,腦子裏似有無數個聲音激烈呐喊:“孩子死了,孩子死了,孩子死了……”一遍一遍,折磨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讓她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孩子死了?怎麼可能?他/她之前還在自己的肚子裏,自己不是已經把他/她生下來了嗎?怎麼會死了呢?
她一遍一遍在心中反問,忽聽他溢滿悲傷的聲音輕柔地勸慰道:“我知道你心裏悲痛……想哭就哭出來吧,千萬別這樣悶著……”
鋪天蓋地的悲痛似乎要將自己吞噬掉,淺淺忽覺心頭一陣劇烈的絞痛,胃開始猛烈抽搐,一股血氣翻湧,她俯身一嘔,一口血噴在了錦被上,素色上一抹詭異的黑紅,極是觸目驚心!
耳邊,陡然響起撕心裂肺的痛聲疾呼:“淺淺——你怎麼了?太醫!太醫!”
淺淺的身子一軟,軟到在梅香飄逸的懷抱中。
孩子沒有了,她的心也死了。
淚水,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了她慘白如紙的臉頰。
淚眼朦朧間,上官玄錦憂急如焚的俊顏漸漸模糊。眼前一黑,淺淺再次失去了知覺。
漫無邊際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頭痛欲裂,渾渾噩噩,難受至極,一會兒感覺周身似火般灼熱,一會兒又覺得由內到外冷到極點——淺淺仿佛置身修羅地獄,在水深火熱中苦苦掙紮,飽受煎熬。
“淺淺……淺淺……”隱約間,有溫雅清澈的男聲悠悠傳來,飽含了濃濃的憂急和擔心,忽遠忽近,似是隔著時空,飄忽不定。
“誰?是誰?誰在喚我?是誰?”
淺淺焦急地張大嘴巴,想要大聲詢問。然而,她的朱唇隻是頹然地一張一翕,發不出半點聲音——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解藥呢?”一聲憤怒的吼叫在耳邊突兀響起,還是方才的男聲,語氣冷硬,“還不快點端上來!”
那麼熟悉的聲音,是……是上官玄錦!
淺淺猛然想起來,這裏是梅山行宮的嵐芳閣,自己中了毒,孩子……也夭折了。
孩子?!
一陣劇烈的疼痛驀然撕扯著她的心。
淺淺頓覺呼吸一窒,掙紮著想要抓住上官玄錦的手,她徒然地在黑暗中一陣狂烈亂舞,手心裏卻始終空無一物。
她拚命地張開雙唇,想要再次喚他,卻忽然有一股苦澀的液體倒入她的口腔裏,好苦好苦啊!
淺淺皺眉,直覺地將那苦澀的液體吐出,然後咬牙,緊緊閉上了雙唇。
耳畔,霎時傳來一個清婉焦急的聲音:“皇上,主子把藥全都吐出來了……”
似乎有人沉沉地歎息一聲,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悲痛,冷凝地吩咐道:“把藥給朕!”
“皇上,您這是?”清婉的女聲明顯帶著驚疑,淺淺乍然覺得身子一顫輕,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她一驚,急忙揮動雙臂去掙紮,可是卻撼動不了那雙鐵壁分毫。
恐慌之中,她感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經被輕輕拖住,兩片溫暖的唇瓣貼上了她的唇,她剛想張口驚呼,已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湧入口中,帶著令她恐懼的熟悉的苦澀。
淺淺難過地皺起眉,想吐,卻吐不出去;想動,又動不了。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緊擁著她的雙臂才放開,她的身子又躺到了床榻上。
“為什麼懿華夫人喝了解藥,還沒有轉醒的跡象?”渾渾噩噩中,冷厲冰寒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憂急再度傳來,淺淺感到一雙溫暖的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撫摸著。
似乎有人湊過來,伸手掰開了她的眼皮,再合上;又抬起她的手腕,搭了她的脈搏。
然後她聽到一個驚喜的幾乎顫抖的聲音急聲道:“回皇上,解藥已經發揮了作用,懿華夫人的毒很快就可以解了。”
頓時,引來一陣低低的驚喜聲伴著急聲哽咽,似乎是有人喜極而泣。
隻不過,先前那個聲音很快又響起,帶著濃濃的憂慮和無奈:“可是夫人傷心過度,心脈受損,失去了求生的意誌……心病難治,微臣無能,求皇上恕罪……為今之計,隻有幫助懿華夫人重新樹立求生的意誌,方可轉危為安……”
頓時,那陣低低的驚喜消失了,四周倏然沉寂下來。
在這沉寂中,有一雙溫暖的手忽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她聽見一個憂急又不失溫柔的聲音附在耳邊喃喃低訴:“淺淺,淺淺——你聽到了嗎?你的毒已經解了,你不可以有事,你要堅強!我們不是說好要兒女繞膝、快快樂樂地生活一輩子嗎?”
“你還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你記得嗎?你不是說,做人要重承諾嗎?你答應我的還沒有做到,怎麼可以一直昏迷不醒呢?”
“你也不忍心不理我的,對不對?淺淺,你快醒來吧,不管以後的路有多難走,不管有多悲傷,我都陪著你,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自麵對,我們一起承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