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我知道你顧念舊情,所以,已經替李昭熙翻了案。至於碧朱,她與那事終究脫不了幹係,如何處置,就由你定奪吧!”
上官玄錦晨起上朝時,擁著她這般說道,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明顯有點冷。
淺淺知道他一向是賞罰分明的,她知道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見他起身,她也起來,默不作聲地替他整理朝服,心裏卻是一番掙紮。
直到那襲明黃色的身影準備轉身離去,她才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尚衣局近來缺人手,打發她去那裏吧,做起來輕車熟路。”
她頓了一下,竭力保持語氣平淡,“隻是別再讓她做從前的活了,畢竟是從福熙宮調過去的,我不想宮人們背後說懿華夫人刻薄!”
那一刹那,她分明看到上官玄錦身形一頓,轉身將她擁住,好半晌,才沉聲說道:“好!”
淺淺知道,上官玄錦是知曉自己話中之意。
在這件事情上,她始終做不到大度,也沒辦法大度起來。但是碧朱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她為她求情,權當是答謝碧朱的救命之恩了。
淺淺垂首,撥著茶蓋,沉默片刻,才淡淡說道:“你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讓她回去吧。”
主仆之情盡於此,餘生漫漫,就看碧朱自己的造化了。
她看不見青荷臉上的神情,也不想去看,隻是不停地撥著茶蓋,莫名的煩悶。
寂靜中,她聽到青荷無奈的聲音:“是——”
淺淺抬頭,眸光不經意投向窗外,不由得一愣。似是到了此刻她才發現,陽光下的菊花竟開得有些衰敗。
這是最後的花期了,畢竟是過了季的,又沒有梅花的傲骨,抵不了這日益濃鬱的寒冷。
一陣涼風拂過,空中悠然飄落幾朵枯萎的花瓣,散落在青黃參差的玉帶草間。
往日種種,轉念間,仿佛都如這過了季的薔薇,一起隨風凋零了……
北地氣寒,入了冬後,天氣尤其冷。
紛紛大雪中,一騎快馬飛奔而來,直入明城,正是前方派回的傳訊兵。
魁王上官玄睿帶兵有方,短短一個月,就奪取了古夏國要塞上的五座城池,一舉攻克其固若金湯的防線,夢華士氣大為鼓舞,兩國戰事也愈演愈烈。
捷報頻傳再加上太後的病漸漸有了起色,上官玄錦心中憂慮去了大半,便著手準備帶蕭淺淺出遊散心。
蘇洛,是夢華王朝年代最久遠、風景最秀麗的地方,因為地處南北交界,交通便利、物產豐盈,天南地北的商賈都彙聚在此,所以高樓林立,酒館瓦肆群集,更有煙柳畫橋,風簾翠幕,一派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的繁華之象,少了北方城鎮的粗獷,卻多了江南水鄉的柔媚,讓人看一眼便被她的魅力所深深吸引,而溫和濕潤的氣候也讓這裏成為權貴避暑驅寒的度假勝地。
到了蘇洛這幾日來,上官玄錦帶蕭淺淺去了很多地方,領略了一番風土人情。
不知道是不是住在深宮裏太久的緣故,才短短幾日的光景,淺淺竟然發現自己愛上了這裏,愛上了這樣飛羽流雲、隨心所欲的生活。
昨日恰逢這個古鎮一年一度的廟會,晚上有燈盞,她和上官玄錦商量著要去一飽眼福,兩人隨意裝扮了一番便出了門。
燈盞果然別有風情,各式各樣的花燈美不勝收,還不時有興起者在街上曼舞清歌。街上遊人如潮,熱鬧非凡。
美好的景致,美麗的夜晚。
隻是,上官玄錦太搶眼了,俊美無匹的外表、高貴飄逸的氣質,以及一身質地上好的紫色錦衣,看著他的不少年輕女子都偷偷紅了臉,更有大膽者一路尾隨。
眼見著蕭淺淺的臉色愈加黑了,上官玄錦便帶著她進了臨江樓“避難”,邀她品嚐美食,還共飲了梨花酒。
淺淺不勝酒力,薄醉的她拉著上官玄錦在街上又唱又跳。上官玄錦見她如此,反倒鬆了一口氣,隻希望她能借此排出心中鬱悶,便破天荒地配合起她來。
二人郎才女貌,一對璧人,頓時引來不少路人圍觀,道路因此而堵塞。
直到子時,二人才盡興而歸。
是以今日,蕭淺淺是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上官玄錦已然離去,身邊還殘留著溫熱,而她懷裏抱著的竟是一個小小的睡枕。
想必,那是他起身時代替他放進她手中的。
心裏一暖,淺淺從錦被中起身,披衣下床,輕輕推開軒窗,一股涼風吹進來,幾點冰涼撲麵而來,她定睛一看,心神霎時被眼前美景深深吸引。
灰蒙蒙的天際,雪花漫天卷地落下來,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碎玉飄零,紛灑揚空,遠山素裹,近水凝冰,處處瓊妝玉宇,閃閃發光,仿佛一幅美麗的畫卷。
初來時便聽本地人說,蘇洛向來是暖冬,很少見到雪,今年卻是有些奇怪,入了十一月份便甚少見到陽光,隻是氣候仍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