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淺淺,嘴唇顫抖,良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緩緩抬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了淺淺。
“黃泉,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淺淺凝望著他遞過來的錦盒,卻沒有伸手去接,隻是看著那錦盒上栩栩如生的梅花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唇邊兀自掛著那抹強行擠出來的淺笑,試圖用笑容壓住心底突然湧上來的恐慌。
黃泉回首,眸光淒涼地望著淺淺,低聲說道:“這是皇上讓屬下交給夫人的。”
淺淺渾身一震,終於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隻錦盒,一枚被鮮血浸染的同心結靜靜躺在雪白的絨緞之上,瓔珞之上綴著的一對青白玉質的鴛鴦引頸互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灼痛了她的雙眸。
“這同心結是你親手所製,我必然不會離身……”恍惚間,上官玄錦的呢喃低語蕩入耳際,讓淺淺僅有的一點理智在刹那間崩潰。
同心結染血,就意味著他果真遭遇了不測嗎?
不!!!
天崩地裂,星月沉淪。淺淺呆呆凝視著懷裏的錦盒,眼中一片溫潤。
“淺淺,你不要這樣……你還有腹中的孩子,你有了玄錦的骨肉,你不可以倒下去……”一旁的蕭婉晴早已珠淚漣漣,一把將淺淺擁入懷中,淒聲勸慰。
淩墨辰疾步朝淺淺走來,看到淺淺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墨黑的眸閃過一絲深深的心痛。
他輕柔地拍了拍蕭婉晴的肩,柔聲道:“晴兒,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淺淺就在他那句話的尾音裏,身子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瑟瑟發抖,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一塊雪白的羅帕從她的手中翩然滑落,紅梅點點如血般嫣然綻放。
一夜的酣戰,在黎明前終於接近尾聲。
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不一會兒便落滿了肩頭,冷意沁人。周遭盡是呼呼的風聲和斷斷續續的兵刃磕碰撞擊聲、慘叫悶哼聲。
臨平城外的軍營駐地,無數的火把在寒風中噗噗作響,將軍營照的亮如白晝。相較於火光衝天、廝殺不斷的臨平城,這裏卻靜的有些出奇。甬道兩側的木杆上掛著的白幡隨風飄蕩,蜿蜒著伸向那頂最大的營帳。
冰冷的風中,不時響起低沉哀痛的哭聲。
一個女子被兩名士兵押解著向那頂營帳走去,她戴著鳳冠,大紅的衣裙隨風漫卷,在微弱的晨曦中極是醒目。她一路走來,始終低著頭,別人看不見她的神色,她就這樣被帶到了主帥營帳前。
她一路走來,始終低著頭,別人看不見她的神色,她就這樣被帶到了主帥營帳前。
帳前分裂著兩個陣營,一個陣營皆是身披銀色鎧甲,另一個陣營則個個黑衣勁裝,他們頭係孝帶,神色淒哀,看到遠遠走來的紅衣女子,臉上那一層沉痛更加明顯,更是於那層沉痛中湮起刻骨銘心的恨意。
“殺了青姝璃,為皇上報仇!”一聲憤怒的叫囂忽然自人群中響起,立時引發一片振聾發聵的呼應。甚至有人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幾欲衝上前來,誅殺這個魔女,為慘死的主上報仇。
青姝璃知道,那是上官玄錦的飛雲騎和暗衛,也是擊敗自己的兵力中的精銳。她早就知道,他們是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抽了自己的筋的。可是,她卻恍若未聞,隻輕輕抬首,麵向那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
“上官玄睿,他真的不在了嗎?”絲毫不在意那刀劍一般沁骨的恨意,青姝璃一字一句說道,夜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她的臉,曾經傾城絕美的臉蛋,如今隻餘下一道道暗紅色的疤痕,像枯樹枝椏一般縱橫交錯,割碎了白瓷一般細膩的肌膚,在暗夜的火把下,極是猙獰。
此刻,這張猙獰的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
有的,隻是冷,一種無法言說的冷。
就連她的聲音,也是冷的。
上官玄睿之前也是知道的,在他答應她一起對付皇兄和蕭淺淺時早已領略過她的心狠手辣,那時她的聲音隻是清冷,而現在,是冰冷,冷到了骨子裏。隻是那語氣不無悲戚,令人聽上去幾欲心碎。
青姝璃的眸光從上官玄睿身上,緩緩轉移到眼前那冰冷的靈柩上。望著令牌上那鐫刻著上官玄錦名諱的字,她忽然一把推開擋在麵前的人,踩著滿地的積雪,緩步走了過去。
可是下一秒,卻有一個麵罩寒霜的將士攔在了她的麵前。
她隻覺得脖頸處一涼,低頭看去,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冷刃架到了自己的脖頸上,身前人的銀色鎧甲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著一片驚心的寒意。
那個人眉目冷峻,麵色冷沉,一雙星眸中閃爍的滔天恨意幾乎要化為熊熊的複仇之火。
此人,正是上官玄錦座下四大暗衛之一的黑冥。
青姝璃並不看他,一雙杏眸冷光乍泄,一字一句,嘶聲說道:“讓開!”
可是,黑冥卻是巋然不動,他恨恨地瞪著青姝璃,冰冷的聲音因為刻骨的仇恨而幾近顫抖:“主上是被你害死的,黑冥今日就要為主上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