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裏頭走,院子裏連花草樹木都沒有,不過這地上的雪竟也全都清掃幹淨了,雖說看起來簡單,卻也沒有讓人覺得蕭索。
夏媽媽暗地裏點頭,看來這大姑娘雖然不受繼母的寵,卻也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
夏媽媽來之間,便早就有人來院子裏知會了,陳如錦吩咐跟前的丫鬟都打起精神,一點都不能馬虎了,又讓大丫鬟爾珠在外頭迎夏媽媽。
這不,夏媽媽剛踏進院子,爾珠就笑臉迎了上來,恭敬的福了福身,說道:“姑娘在裏頭候著,讓奴婢出來,不敢怠慢了媽媽!”
夏媽媽心裏對大姑娘的評價又高了一分,這大姑娘心裏倒是明白,沒有降低身份來迎她這個奴才,不過見這丫鬟的裝束,在大姑娘跟前也該是個得心的。
進了屋子,夏媽媽真忍不住在心裏給大姑娘打抱不平,這還是嫡長女該住的地方麼,就連她這個在蘇府有些臉麵的管家婆子,屋子裏也擺著幾件有臉麵的物件。
此時正見大姑娘坐在內屋的軟榻上,另外兩個俏生生的小姑娘雙手貼著中間的褲縫站在兩旁,看著就覺得精神。
夏媽媽的臉色也就柔了下來,給大姑娘福了身,才站在正中間仔細的打量起這陳家大姑娘。
她記得方才看庚帖的時候見到陳家大姑娘閨名如錦,一聽就是個喜氣的名字,長相端莊,舉止也大方得體,隻要稍稍再學一些規矩,不就是一個大家子主母的派頭麼。
“爾英,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給媽媽拿凳子過來!”陳如錦喚了一聲。
夏媽媽已經,整個人都回過了神來,這才說道:“謝姑娘賜座!”
“媽媽不需多禮,我這裏簡陋,招待不周,可別讓媽媽見笑!”陳如錦笑嗬嗬的說道。
“老身就先謝過姑娘!”夏媽媽見陳如錦麵色上並無太多的不滿,卻還是說道:“姑娘可聽說了老身府上大少爺的事情?”
陳如錦點點頭,神態與先前並無太大的差異,笑著說道:“夏媽媽有話直說!”
夏媽媽看著陳如錦的笑容竟覺得滲人,打了個寒顫,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你這婚事也就是給我家大少爺衝喜的,可說不定什麼時候,少爺就走了。若少爺的病好了,興許你多半時間也就是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是個明理的,你若是不想嫁,沒人能逼你!”
陳如錦當然知道,若蘇大少死了,她就得在蘇府守寡,若蘇大少活了,她的身份也尷尬的很,畢竟娘家的身份不高。另外夏媽媽也很隱晦的告訴她,蘇府不是外人想象的那般好過。雖然夏媽媽沒有明說,可隻要長了點心的,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爾珠這三個丫鬟卻變了臉色,卻得了陳如錦一記警告,就算三人有不滿意的,卻不敢說出來。
夏媽媽對陳如錦的印象又多了一條,禦下有方。
“我想清楚了,夏媽媽隻要稍稍使點銀子便能打聽到我的情況,您說,我若不嫁,這日子……再說,老太太定是個慈悲心腸,不然也不會讓你跟我說這番話。”
夏媽媽也不多說,她畢竟是蘇府的人,自然更想陳如錦嫁過來衝喜,便起身說道:“這親事得辦得快,奴婢已經差人回府請老太太把聘禮準備了,就等著姑娘趕早的嫁過來!”
夏媽媽對自己的稱呼改了,顯然已經認定了陳如錦能嫁進蘇府。
夏媽媽離開陳府之後,車夫便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她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想著方才陳如錦那番大方規矩的做派,卻未曾想竟是裝出來的。
這車夫自然是她留在這裏向陳府門房打聽陳如錦品行的,竟沒想陳如錦竟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兒,曾經竟在大冬天把自己的庶妹推下池塘,也難怪這陳府夫人不待見她。這事兒得告訴老太太。
……
陳如錦讓爾珠把夏媽媽送出去,這才慵懶的靠著引枕,讓爾雲把炭火撥得旺一些,多添一些碳。
“大姑娘,這個冬天還沒過完呢,若咱們現在就把碳用完了,那不得凍得跳腳!”爾雲憤憤的拿著小鉗子往爐子裏扔了兩塊較小的碳進去。
“小妮子,咱們興許再過幾日就不在這裏住了,這麼節約做什麼。對了,你去找夫人說說,咱們這兒的碳質量不好,煙味重,弄幾斤銀絲碳來。”陳如錦笑得歡樂,與方才的端莊相比,就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爾雲想了想,心裏頭的不憤頓時被雀躍代替,“奴婢這就去拿,哎喲,奴婢可聽說府上現在總共隻剩下兩斤銀絲碳了,咱們這屋裏頭從早到晚,怎麼說也得用那麼一兩斤吧。”
陳如錦輕唾一口,“你這小妮子,趕緊去辦唄。”
爾雲吐了吐舌頭,撩起簾子出去,大姑娘要嫁進蘇府,她就不相信夫人不讓她拿碳。
見著爾雲出去了,陳如錦讓爾英伺候她午睡,躺在床上,蓋著溫暖卻有些舊的被子,她唇角揚起了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
回來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