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紅鸞離去,金秀回了屋子,手裏收拾著桌子上的茶盞,說道:“王妃也太好說話了些。這後院的幾位夫人數這位最是得王爺的寵。麵子上恭敬賢良,骨子裏卻是任誰瞧不起的主兒。平日裏從不走動,連請安都免了的。這會子又來討方子,還不是怕自己的風頭被您搶了去。”
“金秀,這話以後再不要說了!”鄭錢的口氣有點重。
金秀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立在一邊行禮道:“王妃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鄭錢平日裏對待下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尤其是對她們幾個更是極少說重話,聽她用這種口氣說出話來,金秀自然是害怕的。
“起來吧,”見金秀怕了,鄭錢緩和了一下語氣接著說道:“這後院原本就是個是非多的所在。女人多了,是非自然更多。本妃無意與這些人爭些什麼。那是很無聊的事。我們能這樣安靜的過日子就是好的了,隻可惜……”鄭錢停了一下,看著金秀說道:“好了,快去傳膳吧,說了這麼多的話,還真有些餓了。”
“是。”金秀應了,出了屋子。她是越聽越糊塗了,這女人不都是為了討自己的丈夫歡心而使出百般手段麼。怎麼到了她家主子的口中卻成了無聊的事了?原來,王爺從不注意王妃的,這眼瞅著,近日裏情況似是有了改觀。她們幾個都暗暗地替王妃高興呢!想著主子能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原來的苦日子也算沒有白熬。可現在看著,怎麼就覺得王妃壓根就不在意這檔子事呢?
“唉。”想著越發琢磨不透的王妃,金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唉。”鄭錢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說的話金秀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她也無法解釋。能怎麼說呢?難不成告訴金秀:“一夫多妻是極端蔑視婦女的製度,是男權社會黑暗的產物,在後世是要被廢除的,女人要自強自在獨立的生活,自己才不稀罕一個被一大堆女人‘處理’過的男人呢……”
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估計隻要一說出來,她自己就會成了異類,而且還是散布邪說的異類,想著自己被捆了架在柴火上做燒烤狀,渾身冒黑煙的情景,鄭錢不禁哆嗦了一下,歇!老子還是好吃好喝好睡的混三好日子吧,少說為佳……
再說了,那個臘八粥的方子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任誰看了也都能做的。皇帝老子在意的是五穀豐登的吉祥話,喜歡的是這個寓意,隻要這話是我說的,這光彩就任何人也搶不走的,那個如夫人即便是學了去,也是拾人牙慧而已。我幹嘛不大大方方的把方子告訴她啊,非但告訴她,那幾位小妾還一並都給送了去,願意打,願意爭的,你們幾個招呼吧,人腦子打成豬腦子也不關俺事……
鄭錢不停的胡思亂想,想著想著,這思緒就又出了岔:小張大夫說,葉飄的那雙腳是被燒成那樣的,難道他也胡說八道了,所以被“燒烤”了……
——
端王府西苑的暖閣裏,一片狼藉。
錦繡和如畫偎在一起哆嗦著。遠遠的看著如瘋子一般砸著東西的和敬公主。
如畫的額上一片青紫,錦繡的手背上也帶著傷,這都是剛剛在公主身側時被她隨手扔過來的東西砸傷的。
她們既不敢靠近也不敢走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砸了暖閣裏能砸的一切東西,不知如何是好。
一團怒火壓在和敬的胸膛裏左衝右撞,燒的她狂躁不已。到底那個賤婦使了什麼手段,竟讓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兄長轉了性子,昨日裏竟開始護著那個賤婦了!
往日,自己不管怎麼收拾她,王兄都不會過問一句的。這次明明是那賤人欺負到自己頭上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辦了婉娘,自己得了消息本想找她去算賬的,誰知半路上竟被王兄截住,還好一頓說教。臨了還告誡自己不得再生事!
剛又聽說,這賤婦煮了什麼粥,討了父皇的歡心,竟還被父皇賞賜誇獎了!
我的幸福都毀在了她的手上,默然就是因為她才離我而去的。我以後的日子都將在寂寞中耗盡,她憑什麼能過的好好的!
越想越氣,和敬公主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炸開了,再不發泄,這怒火就能把自己給折磨死。
將垂在胸前的已經散亂的頭發用力的甩在了身後,和敬公主用發紅的眼睛在屋裏掃視著,這暖閣裏能砸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桌椅妝台也被她拉到在地上,脂粉釵環滾落在一地的碎片裏,淩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