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時辰,府裏膳堂在做些什麼?”祁承祥又吸了一口氣,愈發覺得那味道好聞了。
“今兒晚上是月夫人送的夜宵,所以府裏就沒有再預備。這味道……似是東苑飄來的。”祿公公看著負手而立的王爺說道。
“哦?”祁承祥將頭轉向東苑望了過去,果然,不高的院牆處映出燈火明亮,顯然那裏麵的主人還未就寢。
“王妃平日裏都是這麼晚還不安睡麼?”祁承祥皺起眉,俊臉沉了下來。
“回王爺,據奴才觀察,王妃每日裏都是早早的便會睡下,早晨……咳咳!都會很遲起塌。”祿公公據實答道。
“嗬。”聽了祿公公的話,祁承祥輕笑出聲,“這倒像是她的脾氣。”
提步下了台階,祁承祥頭也不回的說道:“走,隨本王去東苑看看去。”
“是。”祿公公應了,提了架在門口的燈籠跟了過去。
月升中天,在冬日清冷的月輝裏祁承祥慢慢的走著。這上院與東苑原本就是兩處相鄰的院落,沒有大婚前他就是住在東苑的。現在又走在了這條過去走了無數次的漫了方磚的路上,那股熟悉的感覺倒像是回家一般。
東苑的門緊閉著,透過兩扇門之間的縫隙,可以隱約地看見屋內燈光依舊明亮。祁承祥止了步。心裏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
看祿公公伸手去拍門,祁承祥才要說“罷了吧”,那門已經開了。原來裏麵並未落鎖。祿公公才要開聲提醒裏麵的人出來迎接,卻被王爺止住了。
提步進了院子,正房裏雖亮著燈,卻是安靜的很,沒有一點的聲音。看祁承祥向正房走去,祿公公緊走了幾步,將門上的棉門簾子掀了起來。
“這麼快就好了!”還沒邁進屋子,小圓子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祁承祥站在了門口,迎麵伸著手等著拿什麼東西的小圓子頓時驚呆了,“噗通”一聲跪在了王爺的身前,戰戰兢兢地說道:“王爺恕罪,奴婢以為是王妃回來了。”
站在小圓子身前,祁承祥巡視著屋內的情景。隻見金秀幾個圍坐在桌子前,都停了手裏拿著針線,抬著頭吃驚的望著他,如傻了一般。
“王妃去了何處?”看屋子裏隻有四個人在,祁承祥開了口。
幾個人忙將手裏的針線以及蝶衣紗小心地放在了桌上,站起來行了禮,金秀說道:“回稟王爺,王妃去了後院的小膳堂。”
“嗯,你起來吧。”祁承祥看了跪在地上的小圓子一眼說道。又打量著放在桌子上的蝶衣紗,唇角向後撇了一下,那笑意還未綻開便已隱了回去,轉身出了房門,對跟著出來的祿公公說道:“你就在這裏候著吧,不必跟著了。”
“是。”祿公公應了,又退回了屋子。
後院的小膳堂裏,隻有鄭錢自己在忙碌著,祁承祥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她。她似是長高了些了,一頭青絲都攏在頭頂盤了個髻子,隻用支釵子固定了,清爽利落中透出點隨意來。身上一襲天青色的襖裙看著倒也素雅。腰上的一條花布圍裙係的緊緊的,在腰後結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更顯得她腰肢纖細似柳。兩隻袖子都高高地挽了起來,稍嫌瘦弱的胳膊上兩隻手抓著一團麵上下舞動著,那是在做麵麼?看那動作麻利熟練,倒像是常做的樣子。
灶裏的的柴火燒的不疾不徐,不時發出一聲爆裂聲,“劈啪”作響。鍋裏煮著的湯早已開了,飄出的水氣在不大的廚房裏輕拂著,帶著香氣四溢流動,鄭錢就站在那薄薄的輕煙裏忙碌著,手上的一塊麵團已經被她抻成了筷子般粗細的麵條,轉手將抻好的放在麵案上,她拍了拍手上沾著的麵粉,拿起灶台上的木勺在湯鍋裏攪動了幾下,然後盛起了少許,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才小心的嚐了一口,“滴滴香濃,意猶未盡…。絕了……”鄭錢眯起眼睛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道,“姐姐我這手藝,埋沒了,真真地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