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邱楚澤開始一點點的向上爬,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隻剩這座山還沒派人來搜,夜丞相,如果你不在上邊,那我就當你死了吧,反正我也命不久矣,咱兩正好湊一對。
身體的疼痛變得越來越明顯,雪花落在身上都會引起一陣痙攣,邱楚澤死死抱住懷裏的棉衣和酒,從未打開過。腳下的開始有積雪了,慢慢的越來越厚,隨著大雪而來的還有淒厲的寒風和驟降的溫度,好在從南邊上山,風不是很大,但是濕滑的山路一個不小心便會滾落下去。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邱楚澤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莫非?是夜丞相出事了?手和腳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好在意識還清晰,雪花落在頭發上,眉毛上,結成小小的冰霜,在大雪把他掩蓋之前,他終於找到了一處緩坡,“夜欒……夜丞相……”一聲一聲的喊叫被大風吞噬。
北山山脈連綿,道路崎嶇,很難有落腳的地方,夜欒出來不過兩個時辰,應該不會爬到山頂,之前和烏維作戰曾經到過這一帶,除了這個地方,再沒有能落腳的了。邱楚澤開始在這個地方一點點的尋找,終於發現了夜欒藏身的山洞。
撥開即將被大雪掩蓋的枯葉,邱楚澤看到了山洞裏燃起的煙火,夜欒也發現了山洞口雪人樣的將軍,“哈……”嘴邊清淺的笑容還未暈開,便被一個寒冷的攬入一個寒冷的懷抱裏,“你,沒事吧?”邱楚澤關切的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擔心的人。“哈哈哈哈……我能有什麼事呢?莫非邱將軍還真擔心我死了不成?刻意出來給我收屍?”夜欒爽朗的笑聲裏帶著些許的苦澀,用手撥掉落在將軍身上的雪霜,邱楚澤微微低頭便看到火光下夜欒忽閃忽閃的睫毛,夜欒後退,抬眼看著此刻怔怔的將軍,“邱將軍,你可是看上本相了?嗯?”挑釁的語氣,一貫的丞相作風,隻是無意的一句玩笑,卻惹來邱楚澤灼熱的臉頰,還好被凍的通紅的堅毅麵龐沒有出賣他。把手裏的棉衣和酒扔給了嬉皮笑臉的丞相,“穿上吧,夜裏冷,這是你要的酒。”簡單的幾句話,在夜欒心裏卻點起了一個個小小的火苗。
“多謝將軍了,這大雪天還勞煩將軍費心了。”像是道歉,又像是滿足。把酒放在火上烤了會,遞給了邱楚澤,“暖暖身子。”夜欒把酒遞過去,目光仍放在火上,邱楚澤喝了一口,遞回給夜欒,發現他正聚精會神的盯著一張紙,“這是什麼?”人總歸是有好奇心的,“我送給小……陛下的大禮。”依舊低著頭,若有所思,邱楚澤看了看,那是一幅地圖,右上角是當今聖上的名字,沒再說什麼,坐回火堆旁,思考著大雪何時能停。又是一陣抽疼,邱楚澤悶哼了一聲,“怎麼了?”夜欒把紙放好,轉身便看到邱楚澤蒼白的麵龐上滲出了些許冷汗,“難道烏維的毒已經這麼嚴重了麼?”伸手扶住邱楚澤的肩膀,“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越來越疼了?”夜欒的眉頭緊緊擰著,心也被揪了起來。以往邱楚澤發病的時候夜欒從未看到過,不僅是因為疼痛較輕,更多的是因為邱楚澤在外領兵作戰,但此刻,將軍的痛苦卻赤裸裸的展現在他的麵前。
“無妨,挨過這一夜便好了,夜相,從我出來尋你之時便有種不好的感覺,一開始我以為你會出事,但我已找到你了,可是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了,你說烏維不會……”邱楚澤不敢說下去了,連想都不敢想,若此時烏維偷襲,陳兵必敗無疑。
放在肩頭的手緊了緊,但夜欒依舊投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放心,這種天氣,鬼都不敢出來……”說完低頭看了看腳邊的晃動的火光。
“等你班師回朝,把這個教給小皇帝。”夜欒把地圖放在邱楚澤的眼前,沒透漏一點表情,“這不是你送給陛下的大禮麼?為何不親自給他?”邱楚澤的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翻湧。“莫非將軍是怕我把自己這條命丟了才不願意接的?”同樣的語氣,今晚已經是第二次了,難道他對自己的生命就這麼不珍惜麼?邱楚澤的眼神似是蒙上了一層冷霜,“將軍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這命是你給的,我自會珍惜,沒你的命令我可絕對不敢死,將軍可要信我啊?”嘴角上揚,又是一個笑臉。
默默收下這張地圖,邱楚澤嚴肅的說“丞相可要說話算數。”
“一定!”看著眼前這張蒼白的臉,夜欒的心越發痛苦,心髒猛然被人轟開一角,嵌上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把棉衣裹在兩個人的身上,相擁而眠……對於邱楚澤來說,這是數月行軍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大雪終於停了,兩人下山回到軍營,瞬間被眾多將士包圍,“丞相,將軍,你們可算回來了……”看著大家這股子高興勁,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回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