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青島大學請願學生從學校出發了。他們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都是三五人一起，走不同的路來到膠濟鐵路火車站，八點整，各個小組長向俞啟威彙報，一百八十餘人全部到齊。王弢向俞啟威點點頭，到南京的火車，發車時間在八點十五分。
林珊是幾個為數不多的請願隊伍裏的女生，父母是知道自己的行動的，她得到了父母的支持，母親還給了林珊一筆不小的夥食費。又是冬天，凜冽的寒風吹著，等待上車的學生隊伍很是安靜，林珊覺得不安了，他們的學生打扮，在火車站是那麼地紮眼，而且人數這麼多，幾乎占據了候車廳一半的地方。
果然，行跡曝露了。幾個警察模樣的人朝他們走來了，領頭的是一個官氣十足的人。俞啟威和王弢馬上警覺起來。
“同學們！”領頭的人大聲朝人群喊著，“我謹代表青島市當局奉勸各位，各自回家去吧！此去南京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效果的！”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林珊感覺很不妙了。“同學們不要慌亂！”是俞啟威！他又轉向幾個警察和當局的領導，“我們已經決定的事，現在不會改變了！政府應該聽聽學生的聲音！應該團結抗日，一致對外！”
去南京的火車已經進站了。幾個警察急忙堵在車門口，可是哪裏堵得住一百八十多個學生呢？去意已決的學生毫無懼色地往車上衝，他們早已預料了所有可能遇到的困難，這幾個警察的阻攔算什麼呢？將來去國民黨中央黨部的時候，料想會有更多的警察！更多的阻礙！有阻礙就畏縮不前了嗎？這決不是這幫群情激奮的學生們的性格！
幾個警察眼睜睜地看著學生衝進去，不敢開槍，怕引起公憤。
程沛雲也在這擁擠的學生中間，他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卻忽然感覺到一雙大手在把自己往後拉，他回頭一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沛雲！你不能聽爸爸一回話嗎？南京方麵早就抽調了警察，正等著全國各地去南京的學生呢！”程福興非常激動。
“爸！”程沛雲停下來，“改變中國的形勢，是需要我們參與的！不是要我們坐視不管！”
“坐視不管？你要拿你的命做無謂的犧牲嗎？”
“你不懂！”程沛雲不想跟程福興解釋。
“……”程福興無言以對，真想當眾給這個不孝的兒子一巴掌！可是他沒有，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又擠進人群裏，坐上了去南京的火車。
請願回來之後，程沛雲踏入家門，程福興大發雷霆，兩父子不歡而散。程沛雲隻找奶奶說說心裏話。
奶奶是讀過書的人，時事也知道一些，很理解孫子的做法的，隻是很擔心孫子的安危。
“奶奶，你說，將來我如果喜歡的是一個窮人家的姑娘……”不知道為什麼，程沛雲很有和奶奶聊一聊的打算，也許是第一次離開家人出門在外，程沛雲忽然覺得親情很值得寶貴了。
“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奶奶很願意聽程沛雲多說一些。
“是個獨立的姑娘，是個熱愛生活的、有理想、有抱負的姑娘……奶奶不是也一直說將來結婚，一定要找一個喜歡的姑娘，而不是門當戶對的姑娘嗎？”
“我是沒有反對意見的……隻是你爸爸……”
“爸爸和媽媽整天這麼吵，難道還不覺醒嗎？”
“倒不是這個，你知道，你爸爸向來對窮人有些偏見的……也不願意去摻和這混亂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