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到陳月輪的書桌前,看陳月輪在紙上畫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又向蔬菜又像小羊的樣子。
林珊禁不住讚美起來:“月輪,你畫的小動物很可愛!”
陳月輪頭一偏,說道:“林老師,我畫的不是小動物,這是陳月輪!”她指著畫上像小羊的圖案對林珊說。
“哈哈……”一句話把陳海平逗樂了,“月輪,說說看,為什麼把自己畫成了小羊的樣子?”
“這是小羊嗎?這明明就是陳月輪的樣子啊!”陳月輪說,“隻不過月輪頭上要長出兩隻犄角,這樣就可以頂人了,誰都不能欺負我了!”陳月輪說。
“沒有人要欺負你,月輪。”陳海平說,“況且,爸爸已經回國了,有爸爸保護,更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不對!”陳月輪說,“奶奶說過了,我遲早要被欺負的,而這個要欺負我的人,奶奶早就告訴過我了,它叫‘後媽’!奶奶告訴我,像我這種沒有娘的孩子,遲早要被‘後媽’欺負的!所以月輪要長出兩個犄角,等哪天遇到了‘後媽’,我就狠狠地頂它!爸爸,你要保護我不被後媽欺負!”
聽完陳月輪的話,陳海平笑不出來了。
“還有,爸爸,如果你不能保護我的話,我就會像這棵小白菜一樣,變得黃黃的,會死掉,就像歌裏唱的那樣‘小白菜呦,地裏黃呦,兩三歲呀,沒有娘呦’……”
“月輪,這都是誰教你的?”陳月輪還要唱下去,被陳海平怒不可遏地打斷了!
陳海平一聲吼,嚇了陳月輪一跳,也嚇了林珊一跳!
“是奶奶教我的,還有伯母也這麼說……哇……”陳海平這麼大聲吼,把陳月輪嚇哭了。
陳海平氣得在房間裏踱步。林珊把陳月輪攬在懷裏,說道:“月輪不要哭,你這麼乖,大家愛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想要欺負你呢?”
陳海平衝出陳月輪的房間,往樓下走。林珊追著問道:“海平,你要去哪裏?”
陳海平轉身說:“林珊、月輪,你們也下來吧。”
林珊牽著月輪的跟著陳海平往樓下走。走到樓下的客廳,往左拐。原來,客廳左邊的通道左右各有兩間房,並不通透,南向的房間陽光明媚,北向的房間就比較陰冷,在炎炎夏日裏透出一股清涼來。陳海平來到裏麵一件北向的房間門前。這房門上掛著一塊半截門簾,正是一塊雪白的娟上用絲線繡的天津楊柳青年畫——四個白胖的小娃正在嬉鬧,烏黑的發辮、紅撲撲的臉頰、圓滾滾的胳膊和腿、色彩鮮豔的肚兜和小娃手裏握著的蓮蓬子,鮮豔明快。然而透過半截門簾背後,房間內暗暗的,隱約有香味傳出來。
“這是爺爺奶奶的房間,他們在抽煙、養神。”陳月輪對林珊說。
陳海平撩起門簾,走進去。陳月輪卻並不走進門去,林珊想,沒有主人的邀請還是不要隨便進門的好,於是也等在門外。
陳海平剛進門,一聲悠長的男子的聲音傳出來:“回國好幾天都看不見你的身影,怎麼今天想起來要來請安了?”
“爸媽,鴉片還是少抽一點吧,越抽身體會越虛弱的。”陳海平說。
“吆?你那點醫學知識就別拿來糊弄人了,糊弄鄉下那些窮鬼還行,還指望著糊弄你的老子?”男子悠悠地說,那聲音有一種不真實感,聽得林珊毛骨悚然,原來,陳海平的爸媽是抽煙片的!
“你倒是說說,啊?那些鄉下的窮鬼哪裏有錢?不把醫院開到鎮上,反而開到鄉下,我告訴你,家裏是再也拿不出一分錢來給你的醫院填虧空了!休想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了!這樣想來,原本送你留洋就是錯誤的,你倒好,不僅非要留洋,而且直接送一個孩子回來給我們養,你非但沒有幫家裏做任何事,還白白給家裏增添這麼多麻煩!”
“老頭子,少說兩句。我說海平啊,你就不能學學你哥,看他把這份家業繼承地多好,我們現在不愁吃不愁穿,全是你哥持家有方啊。”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傳出來。
“爸媽,當初我把月輪送回國的時候,你們是怎麼答應我的,難道你們忘了嗎?早知道你們是這麼一種態度,我當初不應該把月輪交給你們養。”陳海平說。
“臭小子!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我們了?出去!出去!你這個不孝子!當初叫你不要出國你不聽!叫你不許學醫你不聽!出國後,平白無故地弄回一個小丫頭,我們白白幫你養,你還沒有好話!你敢再說一句試試?出去!出去!休想再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了!一分錢都沒有!”
門外的陳月輪已經哭了起來,她也聽出這裏麵沒有好話。林珊趕忙帶她離開門口,來到客廳的沙發上。
可是月輪仍舊哭泣不止,林珊又帶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間裏,林珊答應帶她去看山羊角、去田裏捉螞蚱,她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
不一會兒,陳海平也到樓上來,他一言不發,臉色很難看。